第2部分(第2/4 頁)
出來,我的記憶立刻復甦起來。這雙飽經滄桑的雙手在我兒時是令人羨慕的滑如凝脂,我看著它一天天干化,失去光澤,直到枯瘦如柴,青筋漫布。我止不住熱淚盈眶,喊了聲“媽”,拉開木門。
第一部分 透明的瘋人院透明的瘋人院(4)
對不起,浪費表情了,原本我就是有疑惑的,怎麼不露臉倒先露手呢?在我衝動地喊了聲“媽”以後,吃一塹我又長了一智——不要隨便喊“媽”。開啟門的是一位年逾八十的失明老太。我問,您是誰?老太太把手伸到我臉上摩娑著,她好像要尋找什麼蛛絲馬跡,手掌上的繭以及寬厚的指甲在我臉上劃出一道道印子。我希望她立刻停止這種摧殘行為,但她依舊不停歇,反而又伸過來一隻手,兩隻大巴掌在我眼睛、鼻子、嘴巴之間來回摩蹭,嘴裡喃喃自語:是三兒嗎?是三兒嗎?我大驚失色,她竟然知道我小名,除了養父養母沒別人這麼叫我,我趕緊尋找答案:您是我媽嗎?您是嗎?我堅決不相信您是我親媽!
我是你親姥姥!
老太婆此言一出,立刻驚醒我沉睡多日的常人心,她竟然是我姥姥,可我怎麼不記得她?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大概有兩個:一個是姥姥她老人家容顏不再,歲數瘋長到我陌生的地步;第二個是我失去記憶,淡忘了她。不過,我姥姥不是在六安嗎,她怎麼跑到有四家精神病院的合肥來了呢?但是我仍然不同意她的第一句話,別以為我不記得就冒充我親姥姥,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我止不住好奇地問,姥姥你怎麼來合肥了?家裡豬都賣了?雞殺完了?
姥姥說,我是照顧你媽來的,她病得不輕啊!
我說,怎麼了,我進了精神病院都沒三長兩短,她好好的生哪門子病?
姥姥說,還不是因為你們小的,小花不在了,你也被送進醫院,你以為她能開心的過嗎?
原來因為這個,看來老媽受得打擊不小。小花是她親生女兒,她承受喪女之痛我理解,但我不是她親生兒子,她也因為我的神經錯亂而臥床不起,我非常感動,原來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也可以這麼親近不二。可我納悶的是,姥姥到底是來照顧我媽的還是來被我媽照顧的,因為我關上門不小心碰到姥姥,她一秒鐘不到就“撲通”一下摔倒在地。我不好意思地說,姥姥,您身子骨不行了。姥姥說,哎,老了,缺鈣。她說這句話,正好電視裡傳來一老頭的廣告,慫恿老頭老太們天天補鈣避免被摔。
我走到臥室的時候,嚇了一跳,剛才在我身後蹣跚的姥姥怎麼一下子躺在了床上呢?我回過頭去確認姥姥在一步步向我逼近時,我才明白床上躺著的是我媽。
我的媽跟我媽的媽長得很像,頭髮、臉面以及皺紋都相差不了幾個毫釐,特別是兩隻手,姥姥的手是被風雨漂洗過的,而母親的手就像是被雷電擊打過的,上面幾道口子觸目驚心。我沒有過多的記憶,殘留的印象也是從別人口中得知,他們告訴了我身世以及其他相關聯的事物,描述了父親、母親的模樣,現在他們逐個出現在眼前,我就覺得很面熟,我可以確定面前的是我媽,肯定不是另一個人的媽。
我腦袋裡想事情時,嘴巴不停歇,但一般人聽不懂我說什麼,那是一種精神病復發的徵兆。我說著外人不懂的另一個星球的語言,用四個字形容是胡言亂語,用三個字表達是神經病。但我是個有人性有良知有感情的神經病,所以我未語淚先流,說了一大串後我媽還沒反應,於是我嚎啕大哭起來,終於把我媽吵醒了。
我媽被我嚇了一跳,但睜開眼打量我一番後又喜極而泣,她料想不到我會突然回來,否則絕不會睡得如此香甜。我媽抱緊我說,三兒啊,你終於回來了,小花走了,你回來了,要不然我也會走的;嗚嗚嗚母子相見,相擁而泣,此情此景,無人不動容。姥姥她老人家早就老淚縱橫,我哭得更加響亮,但聲音並不悅耳,我感覺得到我媽和我姥姥表情痛苦。我降低音量說,媽,我回來了,您變老了,以後我就是您親兒子,再也不惹您生氣,不讓您難過我媽瑟瑟發抖,哭得比我厲害三四倍,我頭頂上已經粘糊一片。
自從小花死了,我進醫院之後,我媽一躺就大半年,後來姥姥過來照顧她。銀髮人看白髮人痛苦,現在白髮人看著我黑髮人激動,這世事啊,真令人大開眼界。我媽神情憔悴是顯而易見的,我的出現使她眼神略微有了光彩,膚色也好像從淺灰轉為深紅,整個臉面像過了一道電。
我說我是偷跑回來的,我媽嚇了一跳。她詫異地問,難道你不是病好出院?我說我病好還用得著黑燈瞎火溜回來嗎?我是翻鐵門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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