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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興未艾,這個運動所引出的種種個人悲劇和家庭痛苦還尚未形成,無數青年認定自己的一腔熱血,只有在廣闊天地才能噴薄。所不巧的恰恰倒是毛京的父親,那時不知出了什麼問題,砸爛毛成放狗頭的大字報突然一夜間鋪天蓋地,上山下鄉辦公室立即宣佈撤銷毛京進軍東北的資格,要想去軍墾兵團或者退一萬步去農村插隊,還得毛京自己去奔波去爭取。
上山下鄉辦公室,“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之類的標語口號。進進出出穿梭不停的男女青年,使這座繁忙的樓房頗有些風雲一時的味道。
毛京正纏著一位軍代表模樣的中年人求情:“王主任,我什麼苦都能吃,早就下決。必當一輩子北大荒人了,您就讓我去吧。”
王主任公事公辦地微笑著向門外走去:“我們再研究研究吧,體貼地出主意說,“不過,如果你現在就宣佈和你父親劃清界線,斷絕父子關係的話,那也行。”
毛京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王主任寬宏地笑笑,“好吧,自己的路自己走,你再考慮考慮吧,思想鬥爭也允許有個過程。”
那是個兒子控訴老子,妻子告發男人的時代,也許只有毛京這種一向依賴父母也畏懼父母的孩子才會有那樣的遲疑和痛苦。
毛京家。
毛京在向母親哭鬧:“爸爸到底幹了什麼壞事,你告訴我,為什麼瞞著我!”
毛京發洩地:“我寧可要個沒錢的窮爸爸,也不願要走資派的富爸爸。”
毛母幾乎是哀求地:“好孩子,你爸爸現在夠難過的了,你最孝順,就別再惹他生氣了。”
毛京:“可現在誰也看不起我,連兵團也不讓我去,我怎麼跟小敏說!”
屋外突然響起毛京父親重重的腳步和依然嚴厲的咳嗽,毛京下意識地收住了聲音,不敢再哭鬧了。毛京母親戰戰兢兢地看看用力擦淚的兒子,又望望虛掩的屋門,提心吊膽地壓低了聲音:“別傻了孩子,小敏的大哥現在當上市革委的委員了,你爸爸現在又成了這副樣子,她怎麼還能跟你?”
毛京:“我們早就約好了一起去東北的。媽,您就別操心我們的事了。”
“你還在做夢,人家小敏早就考了北京的文工團,說不定過幾天就該走了。你就是太實在了,你什麼都跟人家說,可人傢什麼都瞞著 你!”
毛京像被一聲霹靂震呆了,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淘氣”不識時務地湊過來,討好地仰臉看毛京。毛京兩眼欲哭無淚,欲喊無聲。“淘氣”扯扯毛京的袖子,甚至放肆地把手伸進毛京的衣兜裡翻吃的。毛京呆呆地看看猴子,如同惡夢初醒,發一聲歇斯底里的狂喊。一腳把“淘氣”踢得飛了出去。
儘管如此,毛京還是毛京,他心太軟也太善了,連平時看書看電影都常常能感動得哭起來,幾乎不是一個男人的所為。他實際上並不懂得發怒和仇恨,他對誰都狠不下心來,更不用說對父親,對母親,哪怕是,對“淘氣”
毛京家。
毛京到處尋找著“淘氣” ,心神不安地喊著:“‘淘氣’,‘淘 氣’,出來吧,我不踢你啦。”他再一次找回到自己的臥室,撩起床單往床下看,沒有。他直起身,靠在立櫃上喘了口氣,忽然想起什麼,轉身拉開櫃門,他笑了。
立櫃裡,“淘氣”小人兒似的腆著肚皮,睡態正酣。
導演也笑了,笑得很矜持,他歪過頭對肖琳說:“男主人公的性格倒是滿可愛的,就是不夠成熟,這就妨礙了作者把這個人物放到一個典型的政治歷史高度中去表現,而只能侷限在個人悲歡離合的小圈子裡了。當然,原小說中男主人公的年齡也太小,才二十歲,木,十九歲,也不可能有太高的政治水平。十九歲懂什麼?我兒子二十二歲了,還是什麼也不懂。男主人公的這個年齡肯定得改得大些,況且不滿二十歲就發生兩性關係,作為一個作者權力同情的正面人物,也是個問題,至少這樣寫社會效果不好。”
啊,導演,你是說劇本還是說生活?我們擁抱在一起是為了愛,我相信自己也相信毛京,我相信我們那時的純潔與忠誠。儘管那個時代充滿了瘋狂和愚昧、欺騙和盲從,但是畢竟,那急風暴雨的生活使我們迅速忘掉搖籃曲走向成年。我們雖然不能如你兒子這代人那樣,可以滔滔不絕地談論電腦、資訊、愛滋病、第三次和第四次浪潮,但我們已經懂得真誠的愛、忘我的犧牲,懂得以天下為己任,我們和你那位二十二歲才學會疊被子的公子,完全是兩回事。
“劉敏,喝茶,喝茶。”肖琳像老大姐似地招呼我,在本來並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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