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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政治書籍排滿,牆上掛著毛京自己的劇照——英姿勃勃的大春嚴肅地凝視遠方;劇照旁邊,掛著亮晶晶的彈簧拉力器。床上是錦緞的被子,卻疊得如軍營般方正規矩;桌面上的大紅色巧克力糖盒上,擺著雄文四卷
‘響氣”坐在留聲機的蓋子上,見毛京進來便跳下地牽住他的手,孩子似的乖得可愛。
小敏抱起猴子:“還有它。”
毛京:“我已經報名去東北建設兵團了。我們還寫了一封致全市紅衛兵戰友的倡議書,已經有六個人簽了名,你籤不籤?”
小敏遲疑地放下猴子:“你們家就你這麼一個寶貝,你爸媽真捨得你走?”
毛京開啟留聲機的蓋子,“淘氣”笨手笨腳幫他拿唱片,巴結討好之態可掬。
毛京說:“我爸同意了,就是媽還不太願意,不過我會做通她的思想工作的。”-一他兩眼看定小敏,微笑說.“你難道不跟我走?”
小敏被毛京的熱情感染了,她抱住毛京:“我不離開你,毛京,我天天想你,可你一點也不想我。”
毛京輕輕親著她的嘴唇:“跟我走吧,到廣闊天地裡去,我們會快樂的。”
唱機徐徐,歌聲悠悠: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一直通向迷霧的遠方,我願沿著這條細長的小路,跟著我的愛人上戰場。”
小敏伏在毛京的肩上,潛然淚下。她忽覺暈眩,欲嘔又止。
毛京:“你不舒服?”
小敏掏出手絹捂嘴,那封裝著照片準備寄往北京的信不巧掉了出來,毛京彎腰去撿,小敏急忙奪過,揉成一團。
毛京:“一封信?”
小敏把信揉爛,“一封沒用了的信。”
這是一封沒用了的信,但關於這信我必須永遠瞞著毛京,他這種理想主義的青年,木能忍受一點虛偽和欺騙。我不能想象當他沉醉在與我共赴北大荒的浪漫的夢境時,如果發現我竟暗自去K@g——
二十年後我也不該責備肖琳,人的經歷不同,現狀不同,因此有不同的懷念和不同的遺憾。每個人都在歷史與現實之間,平衡著價值天平的槓桿。肖琳為我始終沒能小有名氣而遺憾,而我,我始終丟不掉對初戀的懷念。
“可你總該現實點,這是你的一個機會。”肖琳挽著我的胳膊往不遠的公共汽車站走去,車站上擠著剛剛散場的人群。天橋劇場俗豔的霓虹燈呆板地亮著,每個人的臉上都鍍著一層漠然的紅暈。
“我看你們今天談得好象不大投機。孫導演對電影這門藝術很有經驗,你得多讓讓步,我看只要能把這個作品推上銀幕就行。一般導演和編劇打架,輸的總是編劇,即使兩敗俱傷,片子拍不成,吃虧的還是你,那又何必呢。”
依然是這間舒適的屋子,依然是肖琳熱情好客的忙碌,我依然隨了那位導演,向主人要了熱茶。
導演今天穿了件細軟如緞的綢衫,褲子寬鬆得如晚間床上的睡散已他相聚腫的身子依然佔據了那個拮据的圈椅,手裡晃動著肖琳那把女人用的香扇,如掌中玩物一樣逍遙。
“我兒子這次暑假回家表現不錯。”他對肖琳說,“看來,大學裡的集體生活對年輕人還是有好處的。”
肖琳動作煙熟地徹茶倒水,笑道:“現在這些年輕人啊!叫做‘抱大的一代’。”
導演哈哈一笑:“我可從小沒撥他。”笑罷轉臉,對我嚴肅起來,“咱們接著談戲吧。我看你第二次重返毛家時把那封信掉在地上的細節安排得很好,女主人公揉碎了那封信,表明她已決心拒絕其兄長為她走後門安排的前途,雖然沒有說出來,但觀眾立刻就能看明白,這就是所謂鏡頭語彙,這就發揮了電影的特點。但可惜有一點你沒能把握好——毛京對去東北太狂熱了,顯得有點缺乏政治頭腦。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是文化大革命中所謂再教育的產物,其社會歷史作用究竟怎樣,至少要以批判的眼光加以研究。當時很多青年和他們的家庭對上山下鄉的政策是牴觸不滿的,造成了大量的個人悲劇和家庭痛苦。毛京對此卻那麼熱衷,給人的感覺太左了。這樣寫勢必會損傷這個人物的可愛與完整。”
我迷惑了,甚至隱隱地,有些反感。你究竟要我怎樣寫毛家?寫他以今天全國上下痛定反思的冷靜來看待那場上山下鄉的革命狂潮?寫他以“論建國以來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那般恢宏深刻的歷史眼光來評價領袖也評價自己?不不,他那時才十九歲,是任何神童也無法徹底超越的年齡。毛京就是毛京,要寫他就必須忠實。
那時上山下鄉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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