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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為什麼想親近他。
他略感意外地愣了一下,羞澀地回答:“陸小樣。”
“有二十了?”
“差不多。”停一下又說:“十九。”
“你住哪兒,家裡房子塌了嗎?”
“就住總場,沒塌,我們那兒的房子隔一排塌一排。”
後來我曾經問過一位在地球物理研究所工作的“內行”,他不相信會有這種非常規律的坍塌現象,但我在總場附近的居民區卻親眼見到了這個情形。小祥家的房子在第一排,沒塌。那房子用大塊石頭砌成,看上去很結實,四周槐蔭掩映,石牆上均勻塗著據說是防蟲子的白灰,臨一潭幽幽水塘,很有點田園詩味。
如果說總場的秩序已趨於正常,那麼最有說服力的例證便是職工食堂在那天下午恢復了開飯。大米是從倒塌的庫房裡剛剛扒出來的,在露天搭起的土灶裡購起,有點竄生,而且各家都限了極少的配量,當然對我們管夠。
飯盛上來了,卻沒人吃,都等著水。
遠遠的,兩個人抬著一大桶水過來了,一個是農場食堂的老職工,另一個,是小樣。
參加過工作隊的同志都能記得這件事,多少年後說起來都要出衰地誇作說.你真不做一體本來比掰們還要影一從清河跑出,去,又殺回來,體力精力的消耗接近人的極限,但你居然又跑去給大家抬水。也許首先是因為這個,大家後來一致要求你到我們這兒幫助工作。經過文化大革命的“戰鬥洗禮”,人們越學越精了,但要說交朋友、共事兒,還是喜歡心眼兒單純的。那年月北京的小夥子都變得玩世不恭,沒想到在這個偏僻的小地方還能見到你這種“五十年代型”的青年,認真、樸實,又勤謹,讓人一看就愛。
水塔塌了,龐然大物的塔頂離我們不遠,躺在被它自己砸出的大坑裡,要喝水只能臨河汲取。地震後的溝渠水窪,沉渣泛起,水中浮著密密的紅蟲暗藻。那位老職工一邊給大家倒水,一邊囑咐等沉澱沉澱再喝。那確是一種嚇人的水。
不知道這算是午飯還是晚飯,撤了鍋,洗了碗,肆虐了一天的太陽便遠遠西去,燒紅了天邊。 在我們那幾輛大卡車的旁邊,又多了兩輛“212”,市公安局的孔副局長剛剛趕到。趁天還沒黑,把工作隊的同志召集在場部院外的公路邊上開動員會。
孔副局長慷慨激昂地講了近一個小時,從爬雪山過草地講到當前的批鄧,再歸到抗震救災的主題上來,上下古今,國內國外,面面俱到。大家早累壞了,剛填飽的腸胃壓迫著睡眠神經,個個昏昏欲睡。我也是,坐在地上總是想著家裡那個乾淨而舒服的床,惶然木知在這兒該如何過夜,一身的臭汗泥巴平兒,到哪兒洗,人到此時,很難不去回味以往習慣了的舒適。我呢,同時又為自己被現代文明搞得蛻化工的體質和嬌弱不堪的心魄而焦慮。
小祥,正因為這種焦慮,我才不能不佩服你。在這從未經歷過的震災面前,我實際上是有意帶著一種“拼”的意識去應付各種艱難的,而你卻象一個強壯有力的自然之子,處處顯得比我們能幹,擁熟,也輕鬆,也從容。在我們開會的時候,大家都看見你和幾個農場的幹部就在公路對面不遠的空地上為新來的孔局長搭帳逢,那時我的神經儘管已疲倦得接近麻木,但內心卻有種源檬陵眈的激動,我想,要是真到了什麼艱苦歲月,什麼生死關頭,你這樣的準是個英雄!
好不容易散了會,卻仍然不能休息。天矇矇黑了,按剛才會上的分工,我們分組到附近的幾個居民點去查訪群眾生活情況。我和另外兩個同志外加一位當地幹部,順著公路往南,查訪了一個最近的居民點。這兒住戶不多,房子都蓋得挺講究,戶與戶的間隔很寬敞。農場的那位幹部告訴我們,這兒過去是農場頭頭們的駐地。
這個居民區有一半房子塌了,但沒死人,所以人們的情緒較平定。居民們都在自家屋前的安全地帶搭起了簡陋的椰子,四處飄著裊裊炊煙。
就在那葫蘆形的池塘前,我看見了你家的白房子。
你家還沒做飯,門前顯得有點冷清。你正在全神貫注地捆紮你們那寒酸的棚子——兩張單人床一拼,四根竹杆一豎,一方雨布遮天,雖簡單,卻整齊,看去也舒服。你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把你拉扯成人相依為命的姥姥,坐在床上,呼呼叨叨地數落著,擔心你把那塊寶貝雨布勒破。啊,那真是一幅充滿人間溫情的動人畫面,是一首關於慈孝、關於天倫的永恆的歌。你看見我們走來,臉上突然泛起微紅,停下手中的活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些年我想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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