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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拋棄了溫暖木到兩載的新家,去尋找一個多年以前的舊愛,繼平,你完全可以參加進那一片世俗的唾罵中去,罵這給你丟盡了臉面的媳婦!可是繼平,你不要恨他,他是乾乾淨淨沒有過錯的。
雖然他象一個美好的召喚,十年來使我靈魂不安;又象個強大的“第三者”,插足到我們風雨飄搖的夫妻關係之間,但實際上,從十年前和他分手後,我們就再沒有見過面。
要是沒有唐山的那場地震,你我也許一輩子無緣碰面。
那時我已經在北京市公安局一個大處的團委書記辦公室裡坐了將近兩年,嚴然是個成熟的大人了,你呢,你看上去還是個孩子。
我對你說過地震那天北京的情形。那天上午九點鐘開始下雨,雖然比起你們,北京人感受到的恐怖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誰也無心辦公,都在誇張地學說著自家屋子在震動中的聲音,以及老婆(或丈夫)當時的種種狼狽。那陣子正是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的高潮,大家難得這麼鬆快一天。
中午,據飯桌上的新聞:地震中心原來在唐山一帶。這使人們的心裡無論如何更多了一點寬慰——唐山?遠著呢。
可緊接著,各種駭人聽聞的小道訊息不勝而走,有人說唐山現已夷為平地,百萬之眾無一倖存;還有人說天津的勸業場也塌了,死傷無數;又有人提起北京公安局有個勞改場就在津唐之間,不知受災如何;更多的人則開始談起歷史上的難民和瘟疫
,而最後到來的“官方訊息”卻說:往唐山一帶的交通、電訊早在夜裡就已全部中斷,連軍隊的電臺都聯絡不上,以上種種傳聞均系謠言,要提高革命警惕云云。
下午三點鐘,通知我和另外十九位幹部去局本部開會。一看我們這二十個人,哪個科的都有,一律四十歲以下,身體好,無家庭負擔。女的只有三個,我最小,剛滿二十歲。大家誰也不知道開什麼會,但猜想八成和地震有關。
不出所料,在局裡碰上局團委的一位同行,透露說清河農場受災嚴重,鐵路不通,公路也不通。昨天夜裡農場的一位副場長帶著個幹部坐一輛吉普車,千辛萬苦跑出來到市局告急。局裡決定馬上組織力量,開赴清河救災。
大會議室裡已經擠滿了人,除了各業務處抽來的幹部之外,還有幾個公安醫院的醫生,帶著大包小包的藥。大家好奇地把目光集中在前面兩個陌生人的身上,這兩人一老一小,滿身泥水。老的站著,用很帶感情的目光環視著我們,說不清是期待還是感謝;小的坐著,面無表情,疲憊不堪。小祥,那就是你!
你的性格本來有很活潑的一面,可也許是第一次置身在這樣眾目腰謀的場面下,那天卻處處顯得呆板。你在那偏僻一隅的地方出生、長大、讀書、畢業,完全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青年;你坐在椅子上,給人的感覺非常弱小,憑第一眼的印象,誰也不會想到你站起身來竟以①叮t關場長高出半個肩。_
那天的會議短促得出人意料,先是有人扼要介紹了清河農場的災情,然後就宣佈成立抗震救災工作隊,再然後就宣佈立即出發,奔赴災區。一切話都用命令的口氣說出,讓人沒有思考更沒有猶豫的餘地。開始還是鬧哄哄的會場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猶如戰爭一般的沉重氣氛。我心裡略步直跳,對於一個從小就為“沒能趕上戰爭年代”而抱憾的熱血青年來說,這驟然而至的沉重氣氛是那麼新鮮,在和平年代,我想這大概就等於上前線了。而前線是什麼樣子,我們去了幹什麼,會碰到什麼艱難險阻,一切都茫然。這又不免使人心虛。對災情的介紹籠統得等於沒說——死了很多人,塌了很多房子到底多少?都不知道。連你,小祥,也是一樣,你在地震後不久就隨了那位洪場長,繞過一道道塌橋斷隘,奪路北上了,你也不清楚那五十里方圓,兩萬餘人口的農場,現在究竟成了什麼局面。
散了會,直接下樓,大家擁擠著上了停在樓前的幾輛卡車。天仍然下著雨,有雨衣的穿雨衣,沒有的淋著。局機關有不少人擠在樓門口,默默地看我們上車。我舉目四顧,竟找不到個能代向父母道一聲別的熟人。
卡車穿過雨霧漆漆的城市,往天津方向開。過了天津,天漸漸黑下來,雨也停了。越往前走,看到路邊坍塌的房子越多,還有扭斷的公路、長而深的裂溝、高高弓起來的鐵路橋、路面和田野上的大片噴沙,大地居然變得如此醜陋、破爛、恐怖、不可思議了。車上的人不斷驚呼著,象是驚歎神話世界中的古代遺蹟,好象一輩子活到現在,才真正發現了自然力的強大和人類的渺小。我們一路上沒看見死人,連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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