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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照,倒也能附會出一點類似的味道來。那麼,是他的眼光太高嗎?也不,衝他家那個“五行缺金”的宅門,即便真的招進個花瓶一樣的大家閨秀來,也準保養不起,這點自知之明,,化還是有的。他的要求其實很現實,只要能找個對他媽好一點的,本本分分過日子的姑娘,他就打算唸佛了。當然,最好也別醜得過分。可就是這種簡單得幾乎算不上什麼標準的標準,也沒能給他對付出一個內當家來。從二十二歲那年談的頭一個物件算起,打了八年持久戰,六易對手,竟沒有一個能夠“終成眷屬”的。就為一個窮字,能使比他精神十倍的小夥子照樣黯然失色。徐五四自己偏偏又是個死要面子的,你敬我一分,我敬你十分;你看不上我,我也絕不上趕著巴結,姜太公釣魚,“寧在直中取,不立業戶求。說句實在話吧,他又能拿出什麼東西來讓姑娘們看得起呢?是他家的破桌子爛板凳,還是當了一輩子家庭婦女的老太太?
於是媽老罵他:“你就去巴結巴結姑娘家,能掉你一塊肉嗎?”“我憑什麼巴結人家,憑什麼巴結人家?我缺胳膊少腿了怎麼著!”他嘴上這麼固執,可隨著年齡的漸長,骨子裡也不得不慢慢服軟兒,到了去年冬天和那個在花店工作的姑娘交上朋友以後,他終於自動放棄了他的“姜太公方針”。
沒法子,人到而立之年還不能成家立業的,不要說自己抓耳撓腮的耐不住,就是那些個蜂擁而來的閒話,也要攪得你不得安寧。在這次去清河農場提審馬有利的前幾天,他竟聽到秘書科的那幾位“老弱病殘”居然在背地裡疑心他生理上有缺陷,差點沒把他氣暈過去。這些人,你能受得了嗎?
“各位旅客,北京是我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是交通運輸的總樞紐,北京”
播音員的聲音娓娓傳來,把他心頭倏然濃縮起來的憤怒沖淡了片刻。那聲音已經不十分水靈了,播音員的年齡兒成已經不輕,準是結過婚的了,成家立業,生兒育女,終是人之常情啊!
其實,對他的婚事最著急最上心的並不是他自己,而是他媽。
他三歲那年,爸爸就一病不治,把孤兒寡婦撒手一扔不管了。那陣子衚衕裡還當真有幾個迷信老太太,暗地裡說是浪兒兩個八字太硬,把個短命冤家的男人給剋死了,將來的受罪日子不說,保不定還得相生相剋,非再死一口子不結。可是快三十年了,他和媽誰也沒剋死誰,相依為命地過來了。罪呢,倒多少受了一些,他們在北京沒什麼親支近脈可以幫襯,開始每月全靠國家給的二十幾塊基本生活費,加上媽給人洗衣服掙嚼穀墊補著延命,緊是緊點,卻也溫飽齊全。後來五四大一點了,就上街揀紙,日子總是一天好似一天的。到現在家裡不但沒拉一屁股債,反而小有積蓄呢。要說兩個人都命硬,大概也是鐵錘砸在鐵砧子上,負負得正,恰好!
爸死得早,媽不再嫁,一個人養他。把他從三歲拉扯到三十歲,是媽一輩子裡最最引為驕傲的大業,但凡和街坊四鄰扯起閒篇兒來,總忍不住要把他端出來向人炫耀,就象個手藝匠對自己心血凝聚的作品那樣自鳴得意。當他第一次把自己掙到的工資放在媽媽的手心兒裡,她那副咯咯傻笑的樣子,恨不得都能叫人掉下3日來;還有他頭回得了先進工作者的獎狀回家那次, 媽aoy稀罕勁兒,又象個頭回中了獎的孩子,捧著獎狀自個兒端詳嫌不解氣,又跑到外邊滿世界給他抖落去了。其實媽也知道現在各種各樣的獎狀多得不值錢,可落到自己孩子身上,又當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了。大概那天前院的梁大爺還衝她發了幾句拉扯孩子到這步如何不易之類的感嘆,好嘛,足樂得老太太將近一個禮拜沒能歇下勁兒來,彷彿三十年的全部辛苦都能在這幾句可心話中得到某種短暫的補償了。在五四跟前,媽也總愛呼叨她那份辛苦,其實她從他身上得到的,卻是更多的安慰和滿足。自從他當了民警以著媽就開始在街坊四誓師大談起”公安!司邀一廠似購兒子當了人民警察,當媽的也就是半拉“政府人士”,以前為兒子做的和今後繼續要做的一切,也都帶著些為國效力的意味了。
“我那個五四呀,忙!成天價不著家。”她常常用這種誇張的語氣先聲奪人。
然後再帶著幾分神秘,壓低嗓門兒對她的聽眾說:“可不得了呀,跟您告訴吧,現在見天都有劫道兒的,捅刀子的,耍流氓的,噴噴,您說,他們公安局的能不忙嗎?敢情!”她能從聽者肅然起敬的表情上,嚐到一種無可代替的自豪和快樂。
可是,兒子老是說不成個物件,不能說不是件叫人煩心的缺憾。五四的年齡一天天大了,當媽的心病也一天天重了,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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