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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五四最反感於英雄這種口氣了,哪怕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也能讓他說得如此輕鬆隨便,“三年,一個人有幾個三年?你當是送你兒子上幼兒園哪!”
於英雄的目光在五四發紅的臉上傻傻地停了一會兒,終於洩氣不吱聲了。他是屬土豆的,甚至常常還等不到和別人吵“開了鍋”,自己就先“面”了。五四呢,又是條吃軟不吃硬的漢子,照例於英雄一打蔫,他就必定收場。不過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恨於英雄聰明得過了成色。當一個人的聰明總是以詭計的形式表現出來的時候,聰明也就不那麼討人喜歡了。
昨天下午他們在清河農場審馬有利的時候,於英雄就要開了他那套小聰明。本來一直是由五四主審的,他只在邊上做記錄,可是當五四剛剛問完偷車的簡單經過,正要言歸主題,往下問偷車以後的情況時,於英雄卻突然插問了一句極為重要,而且極有用心的話。也許他是早就準備好了要在這個當口上插問這句話的。
“馬有利,你盜竊成功以後,把贓物窩在誰家了?”
徐五四當然聽得出來,於英雄故意不使用“摩托車”這個表示物品自然形態的詞,而用了一個表示物品社會形態的詞——“贓物”,後面又要言不煩地落明瞭一個“窩”字,這樣一來,這句貌似簡單的問話,就先把個“窩贓”的前提走下來了,被審者要是漫不經心,沿用他的“窩”字往下說,那麼無論是誰保管了這輛摩托車,性質都在窩贓之列了。果然,馬有利毫無戒備地答道:
“窩在葛建元家了。”
於英雄如願以償,臉上帶著躊躇滿志的暗笑,飛快地把馬有利的話記下來了_徐五四不好當著他人面駁他。只好補充問道:“葛建元知道不知道這車是你偷來的?”
“這他可不知道”。馬有利馬上回答,“我只告訴他這是我一個朋友的車,託我賣的,這車在他家也就放了不到一星期,我就找好了主兒,推走賣了。”這回,不知是有意無意,馬有利沒有再用“窩”字,而換用了一個“放”字。
審完馬有利,他們回到農場招待所,於英雄掩飾不住滿身的得意,姿勢舒服地躺在床上,架在床背兒上的兩腳不住地晃著拍子,對五四笑道:“怎麼樣,不是吹,馬有利這號角色,閉著眼也能把他審個底兒掉。我現在算悟出來了,事在人為,案子能不能審得出來一半要著審訊時技巧運滑如行了,這裡頭,萬有背多頭兒呢。你看,這可是他自己承認的,贓物窩在葛建元家了。”他暗南地笑起來。
徐五四的反應卻是冷冷的,“吹什麼呀,你那屬於指供引供,公安部發的教材上明文禁止的,你真懂假懂!”
“指供不指供的,反正咱搞出的材料能說明問題就成唄。”於英雄從皮包裡取出審訊記錄,一邊翻一邊欣賞地說:“你看,寫得很清楚,第一,馬有利承認摩托車是贓物;第二,他承認把摩托車窩在葛建元家了,噴!”他滿意地咂了一下嘴,“一環扣一環,邏輯倍兒嚴密,你敢不敢打賭?就這材料,嘿,回頭報到市局法制辦公室去,踢著門坎進,瞪著平地出。哼,葛建元,小子,等著勞教三年吧!”
“啊?你怎麼沒把我後來問的話記上?馬有利並沒有告訴葛建元那車子是偷來的,你怎麼沒記上?”
於英雄坐起身子,結結巴巴地還想解釋,還想說服他,他不聽,一端門走出去了,心裡實在氣壞了,我明明問了,他還不記,什麼作風,你算不算個民警了,算不算個偵查員了,乾脆不——·
他在招待所附近的河邊上一直呆到天快黑,肚子裡鼓鼓的悶氣才稍稍鬆懈了一些。他知道自己的毛病,也是難改,一動就發火兒,一火兒就是雷霆之怒,不是個好毛病。可是這件事又實在難以哈哈一笑容忍過去,他最見不得這種油滑透頂的貓兒溺、鬼鬼祟祟的小動作。照這樣子搞,不要說當個好警察,連當個撞鐘混日子的孬警察都不配。
直到今天早上起來,他的氣才算消停下來。公允乎正地想想,道理還是應當兩面說,天下之大,人無完人。,要是攤書了,錯處就值得這麼咬牙切齒、得理不讓人,心胸豈不是太狹窄了嗎?不行,他得改改自己的暴躁。
小時候他不是這樣性急的,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暴躁這兩字竟成了他性格中的一種既固定又顯眼的成份了,常常要在不知不覺中加以表現和完成,沒法控制。就如同於英雄那個和事佬、抹稀泥的性格一樣,一朝形成,改也難。昨兒晚上他一回到招待所,於英雄就蔫蔫地又湊過來,討好地問:
“要不然,呢,你說怎麼辦?”
能怎麼辦呢?事情既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