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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翻《時代》雜誌解悶。
他決定不再讀人質危機的故事,因為每讀一次,整個人就嚴重焦慮一次。雜誌裡有一篇介紹當時總統候選人的文章,讓他整整三十分鐘忘記了周圍的環境。那個人就是羅納德·里根。
“現在是我們放下擔心別人是否喜歡我們,讓世界再度尊敬我們的時候。 ”里根告訴《時代》雜誌的編輯。“沒有人能夠再挾持我們的人民。 ”
摩頓森心想,十七年後,在克林頓總統的努力下,世界對美國的尊敬終於開始穩定上升,但這對被囚於此地的他又能有什麼實際幫助 ?即使美國外交官願意拿國家的聲望來換取他的自由,可是,根本沒人知道他在哪裡。
第四天和第五天緩慢過去,唯一的區別只有從窗縫透進的光線。夜裡,短暫激烈的自動武器交戰聲在屋外迴盪,接著是槍樓上傳出的零星迴擊。白天,摩頓森從百葉窗的空隙偷偷往外看,外面也是一派光禿禿的景象,對他一點兒幫助也沒有。摩頓森急著想找些方法,讓自己停止擔心,但《時代》雜誌裡僅有的幾篇文章,不論是對“斯坦福一比奈特智力表”文化偏差性的評論,還是對向日葵為何能成為北達科他州新經濟作物的無聊解釋,越讀越沒意思。
只有廣告頁提供了良藥,它們是他眺望家鄉的
窗戶。
第五天夜晚,一股黑色的絕望浪潮從腳底開始往上漫,湧至他的膝蓋,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淹沒。他像只小羊一樣思念遠方的塔拉,他想起曾在電話中告訴她一兩天後就會回家,想到自己完全沒辦法安慰即將分娩的她,心痛不已。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再看一眼他們結婚那天拍的照片。照片中,在那輛載著他們展開美妙旅程的街車前,她偎依在他的臂彎裡,整個人笑得明媚如花——那是他見過的最快樂的她。摩頓森咒罵自己,竟然把放有照片的皮夾留在了自沙瓦旅館的揹包裡。
摩頓森憑頑強的意志力抵抗著抑鬱,不讓絕望的黑潮繼續上升。他翻著雜誌,懷念著陽光溫暖的世界,尋求內心的片刻安寧。他的目光停留在雪佛蘭汽車的廣告上,畫面上的美麗女子坐在標榜安全、省油、有木質儀表板的前座上,轉頭對後座兩個可愛的孩子微笑。溫馨的畫面讓他忘記了眼前的處境。
將近兩個小時,摩頓森一直盯著柯達相機的跨頁廣告。一棵聖誕樹上,像掛裝飾品一樣掛著一張
張相片,看得出那是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氣質高貴的祖父穿著舒適的紅色睡袍,正在教金髮的孫子操作新玩具——一根釣竿。笑容滿面的母親一邊看著孩子拆開禮盒,拿出一頂橄欖球安全護帽,一邊逗再著剛出生的小狗。摩頓森想起童年時在非洲度過的聖誕節,那棵他們每年都要擦拭一遍的小小塑膠松樹,最像照片中的這棵聖誕樹。他心中緊抓著從另一個世界拋過來的救生圈,那是一個沒有煤油味兒的房間,一個沒有這些兇惡男人的世界。
第六天破曉,他的眼淚落在了潔碧口腔衛生日用品的廣告上。廣告標語寫著,”
“笑容不該只是回憶。 紙上冷冰冰的資訊,說明“一種叫做牙菌斑的細菌在牙齦線下生長繁殖”,但摩頓森關注的不是這些文字,讓他失控流淚的是照片中那個站在磚房陽臺上合影,三世同堂的美國家庭。他們一致的燦爛笑容和彼此依偎的姿態,隱含著對彼此的愛與關心,如同他對塔拉的感情,但在這裡卻沒有人會這樣對待他。
摩頓森感覺到有人站在他身邊,抬起頭,看見
一位高大男子的眼睛。男子的銀色鬍鬚修剪成學者樣式,他帶著微笑用帕施圖語和摩頓森打招呼。接著他用英文說:“你一定是那個美國人。 ”
摩頓森激動地站起身跟他握手,卻覺得天旋地轉。過去四天裡,越來越沮喪的他,除了茶和米飯,一直沒吃其他食物。男子扶著他的肩膀把他穩住,然後叫人把早餐送來。
摩頓森一邊吃著溫暖的“恰巴帝”,一邊彌補六天沒說話的痛苦。他問起男子的姓名,男子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就叫我卡恩吧。”卡恩是瓦濟里斯坦地區菜市場的名兒,載他到瓦濟裡的司機也叫“卡恩”。
卡恩雖然是瓦濟里人,卻在白沙瓦的英國學校受過教育,滿口當年學過的漂亮英文發音。他沒解釋為什麼到這裡來,但可以想見,他是被找來評估這個美國人的情況的。摩頓森把自己在巴基斯坦的工作描述給他,連喝了好幾壺綠茶才把故事說完。他解釋,自己想為巴基斯坦最窮困地區的孩子蓋幾所學校,因此到瓦濟里斯坦來看看這裡是不是需要
他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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