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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政府的要員,沒有特別邀請和准許,是不能進入這博物館的。
多少年來,他已習慣這兒的氣氛和環境,覺得別有一番情趣。白天,他關在一間間收藏室裡,欣賞這個,鑑定那個,像一個百萬富翁在瀏覽自己的滿屋珍寶。晚上,回到家中那幢小別墅,或同白玉婉一起欣賞每天從世界各地寄來的藝術畫冊,或坐在拼花木板鑲嵌起來的豪華書房,一邊悠悠地吸著煙,一邊寫他的考古論文,這真是人生的賞心樂事。更何況有白玉婉這樣一尊美神,日夜陪伴在身邊。
可現在,一切全打亂了,全破滅了。案頭,仍放著白玉婉那張樸實無華的照片,她仍在微笑地望著丈夫,但這笑容裡似有幾分哀怨。照片下,就是白玉婉幫他謄抄的文稿。睹物思人,黃仲洲一下經受不住,竟伏在照片上淚如泉湧,把壓抑在心頭的痛苦全發洩出來。
“婉,我為什麼要讓你先走啊?明明是蔣介石的安排,可我為什麼要瞞你?我知道你想哭,又為什麼一定不讓你哭?我是個無能的丈夫啊!”
他不住地用拳頭捶打著書桌。在機場,白玉婉確是強忍著眼淚,同送行的人含笑告別,還同幾位太太擁抱、碰臉。但最後同丈夫告別時,她忍受不住了,紅紅的眼圈裡突然溢位晶亮的淚水,嘴唇也開始顫抖起來。
眼看撕心裂腑的嚎陶大哭要從白玉婉嘴裡衝口而出,她會猛地倒在丈夫的懷中甚至昏厥過去。黃仲洲一見情況不妙,連忙急速轉過身,大步離開舷梯,低著頭用手帕掩住嘴巴鼻子,再也沒回頭看妻子一眼。
黃仲洲多麼想在這間夫人陪伴自己多年的書房裡放聲痛訴一番心中的痛苦和心酸,然而不能啊!一連串令人恐怖的念頭閃過腦海,耳畔似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時間緊迫,容不得你再這樣多愁善感了,必須考慮如何應付眼前的現實,趕緊部署下一步。
只有三天,這博物館裡的一批國寶就要運到臺灣。從此,五千年文明的精品將流落海外,運還是不運?這可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問題啊!它關係到國家和民族的利益,作為中華民族的子孫,的確要深思熟慮啊!
黃仲洲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有多重大。蔣介石之所以要他親自押運,一來是信任;二來也是有把他作人質的意思,把他和這批寶貝緊緊捆綁在一起。寶在人也在,寶亡人亦亡。因為他對國寶的秘密知道得太多了,蔣介石是不能讓他離開這批文物的。所以要他隨寶前往臺灣。而且要白玉婉先去,這不是明明把她也作為人質嗎?
真的去臺灣,黃仲洲知道自己也不會有好日子過。這批國寶萬一有個閃失,蔣介石首先會拿他開刀。他知道這位委員長喜怒無常的性格,幾年接觸下來他已深深領教,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可是,不隨這批國寶去臺灣吧,蔣介石也決不會放過他,他恐怕很難逃出他的手掌心。白玉婉已被迫去臺灣了,這分明是變相的綁架!再加上這幾天突然加強警衛,名是為了保衛博物館,實是在監視他。自己像個罪犯被人看守起來,他感到十分氣憤。
黃仲洲一下心如亂麻,進退失據,在書房裡惶亂地走動起來,卻苦於一時想不出好辦法。
突然,他的目光瞥見書櫃頂上掛的那副父親遺像,不覺走到像的下方仰起頭,以內疚與悔恨的心情凝望著他老人家。
這是父親六十大壽拍的照片,是他死後黃仲洲請南京新街口最好一家畫像館放大畫成的木炭畫,鑲上紅木玻璃鏡框。
畫像上的父親,皤然銀髮,一副黑邊眼鏡,一張堅毅、睿智的臉龐,顯得無比威嚴,令人肅然起敬。
從少年時代起,黃仲洲對父親的一言一行,無不唯命是從,視作人生信條。只是最後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公然違背了父親的教導,棄文從政,活活氣死了老父親。
悔恨哪!真是難以彌補的悔恨。只有到今天,他才深切體會到父親書寫的那幅對聯的深意。他是不應該投奔到蔣介石門下來的,否則也不至於落到目前這樣尷尬境地。如果當時繼續唸完美專,同白玉婉結了婚,或專心從事藝術事業,或到學校授課,兩人跟著父親學習考古與研究文物,說不定今日也取得了相當成就,成為社會的名流。這樣,父親也不至於鬱憤而死。
黃仲洲抬起淚眼,似乎還看到父親眼神中對自己的埋怨和責備。他的心一怔,好像父親在嚴詞提醒他:不該押送國寶去臺灣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來人是小車司機陸奎之。
“黃將軍,我知道這幾天您公務繁忙,恐怕隨時要用車,所以想整天來上班,免得你臨時再叫車。”
陸奎之這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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