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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法。”於是取過筆硯,代寶玉寫了一封信,交代黃福送去。一面兩人對坐飲酒,又談談人情險詐,入世艱難的話。
吃飯過後,黃福回來,呈上回信,並兩部書。寶玉並不拆看,還是伯惠看了。那信上寫了些老氣橫秋的話。看那兩部書時,卻是一部什麼《叢編》、一部《詩文稿》,都是這位監督的大著作,送給新收門生的。伯惠翻了兩貢,遞給寶玉。寶玉撂過一邊,在那裡出神。你道他忽然出什麼神?原來他想起自己在大荒山青梗峰下,清淨了若干年,無端的要償我天志願,因此走了出來。卻不道走到京裡,遭了拳匪;走到這裡,遇了這件事。怪不得說是野蠻之國,又怪不說是黑暗世界。想我這個志願,只怕始終難酬的了。要待仍回青梗峰去,又羞見那些木石鹿豕;要待不回青梗峰,卻從那裡去酬我的志願?想到這裡,不筧六神無主,心中一陣胡塗了。耳無聞目無見的呆呆的出神。
恰好焙茗泡了茶,送上一碗茶來,一連叫了兩聲,寶玉只不答應。焙茗道:“好好的,又怎麼著呀!想是老病又發作了。”伯惠本沒有留心,忽聽得茗說話,連忙看寶玉時,果見他目定口呆那般光景。只當他昨夜吃了虧,病了,因勸他睡下。寶玉聽伯惠說話,忽然神魂返舍,說道:“我沒有事,不過在這裡胡思亂想,想出了神罷了。”伯惠道:“又想什麼呢?”寶玉道:“我想到底不如,速回上海。好在有信去了。他明知我一兩天內不能去見他,趁今天走了,他其奈我何?”伯惠道:“其實也可以使得,不過匆忙了些。”寶玉道:“我們行李又不多,說走就走,有什麼匆忙呢?”伯惠道:“你好好的憩一天罷,明天走也不遲。”商量定了。次日便算清了房飯帳,到了黃昏時分,僱人挑了行李,出了漢陽門,僱個划子,劃到輪船旁邊,揀定了房位,又復乘風破浪的到上海去了。至於那位監督,受了寶玉的贄玉生貼子,卻把兩部大作算做還禮,終久不曾見寶玉一面。以後他還追求與否,我這書中,也不及表了。
且說伯惠到了上海,便約寶玉不必再住客棧,搬到自己家裡去住,寶玉依允了。等輪船靠定了碼頭,二人舍舟登陸,便到伯惠家去。船上行,李自有黃福、焙茗招呼。伯惠和寶玉到家時,不免息風塵。家人們送上好幾封信,都是去後接到的。伯惠一一看了。內中卻有一封是託轉交寶玉的,便順手遞了過去。寶玉接來看時,卻是薛蟠的手筆,拆開一看,上面半文半俚的寫著道:
寶兄弟大人閣下:
自從北京一別,我們走到長新店等候,天天還望天兵打勝誰知後來,果然應了賢弟
之話。有人來告訴我,皇帝老子也跑了,於是知道賢弟之話不錯。恐怕此地安身不
得,欲到自由村,又不識路途,在此問人,人人都不知。幸喜遇見一位朋友,叫劉
學笙,別字茂明;他認識路途,我就與他同行。刻下已經到了自由村,住在劉學笙
家。
此處地方甚好,真是自由自在。比較上海有天淵之隔,好上好幾倍。賢弟不妨來遊
一次,方知吾言之不謬也。如果賢弟要來,我之款祈代帶來。不然賢弟用了,亦不妨事
也。云云。寶玉看了,交繪伯惠看,伯惠道:“這自由村是什麼地方,倒不曉得,想是一個極偏僻的地方了。”寶玉道:“就是這話。但不知怎麼比上海好幾倍。我在這裡也是閒住,我打算認真去走一次看呢。”
不知寶玉到底去與不去,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放手槍寶玉縛強盜 中冷箭焙茗現原形
卻說寶玉接了薛蟠的信,便想到自由村一行伯惠道:“又沒有事何苦又往北邊跑呢?”寶玉道:“正是為的沒有事,可以到處逛逛,也是遊歷的思。”伯惠道:“我只聽見人到外國去遊歷卻不曾聽見到村莊上游歷的。”寶玉道:“我正了這個狠不舒服。我聽見他們動不動說到外國遊歷,不知遊歷了有什麼益處!最奇的是每一個人遊歷,便有一部遊歷的日記;無論他遊歷的那一國,日記的一篇,一定是畫上一張平圓地球圖。其中所記的,於人家的政治、風土、人情、物產都沒有,內中縱有一二,也是說的模稜得狠,何嘗有一句是有用的說話。所記的不過某日走了多少路,某日見某人,談某話,某日遊某廠,看製造某物。又復一味的誇張外國如何繁華,如何美麗!看了他日記,恰是毫無用處。他有畫地球的工夫,何以不畫了一國的山川險要來?有走路的工夫,何以不稽查了他的風土物產來?有見人談話的工夫,何以不訪求了他的政治人情來?有遊廠的工夫,何以不考求了他那製造之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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