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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內容與後來日本人所要求的二十一條,極為相似。其後俄人即據此要求李鴻章於「辛丑議定書」之外,單獨再籤此項中俄密約,以為撤兵條件。中方如依議簽約,則白山黑水就要全部淪為俄國的「保護地」(Protectorate)。如此則所謂「主權獨立、領土完整」,便全屬空話。中國如拒不簽約,則俄人便拒不撤兵,把滿洲永遠佔領,中國連宗主權也不能儲存。何擇何從,遂在奉旨「便宜行事」的李「全權」的一念之間。
這時李鴻章已七十九高齡,盡瘁國事,內外交煎。辛丑年冬季,鴻章生命已至末日,累月發燒吐血,臥床不起。正在此油盡燈枯之際,而俄人連番催逼,從不稍懈,直至鴻章死而後已。
李鴻章死於一九〇一年辛丑,十一月七日。死前數小時,俄使仍佇立床前,迫其畫押,為鴻章所拒。俄使去後,鴻章遂命兒子經述草遺折勸自強;並命于式枚草遺折薦袁世凱代己為直隸總督、北洋大臣。臨終切齒痛恨毓賢誤國而卒。(見《庚子國變記》)
八國聯軍和義和團之亂確實是始於「毓賢誤國」。迨李鴻章痛恨「毓賢誤國」而死,拳亂痛史也就正式結束了。遭殃的是四億五幹萬人民,而身為禍首的葉赫那拉老太婆,卻因禍得福。——江山無恙,歸政免談。當她乘著當時世界上最豪華的專列火車,自保定直駛京郊馬家堡時,袁宰相率文武百官和中國第一支軍樂隊,排班恭迎。太后下車,樂聲大作。可惜當時武衛軍的樂隊,還不會吹奏後來的《風流寡婦》和《美麗的亞美利加》等名曲,他們乃大吹其法國國歌的《馬賽曲》,恭迎大清太后迴鑾,樂聲亦確實雄壯無比。
兩宮所乘的這輛豪華專列,原是新任的北洋大臣,為太后乘火車的處女航而特製的。但有誰知道十年之後,它卻變成叛逆亂黨孫文的專車?更有誰知道,再過十六年,它駛過皇姑屯時,竟被日本軍閥炸得稀爛!
車猶如此,人何以堪?讀史者能不慨然?
*原載於臺北《傳記文學》第六十二卷第四期及第五期
【伍】袁世凱、孫文與辛亥革命
一、從蔣中正與毛澤東說到袁世凱
《紐約時報》現任駐華特派員泰勒(Patrick E。 Tyler),最近於二月六日該報發表一篇有關浙江奉化溪口鎮,蔣介石故居的「專訪」。他說近年來蔣在大陸上已不再是個「暴徒惡棍」。相反的,他在溪口的故居已成為海內外遊客的朝山聖地(mecca)。每年平均有訪客百餘萬,且在逐年增漲之中。這些訪客百分之九十是大陸人,然臺灣往訪者每年亦不下十餘萬。
作者並感慨地說,文化大革命期中,蔣母王太夫人之墓遭到嚴重破壞。老人的骸骨與墓石,被紅衛兵亂拋于山林之間。可想象是慘不忍睹。但是近年皆全部修復,煥然一新;連那座寺廟「文昌閣」亦經重建,而當今的管理員六十四歲的王某卻正是三十年前的紅衛兵之一。王某自述是屬於當時反對毀墓的「保守派」——其實也是天曉得也。
記得七、八〇年代之間,我個人亦曾數度返鄉。舊中國的骨肉之情,還使我幻想去「訪舊宅、掃祖墓」。數度試探沒結果之後,返美曾作了一些還鄉詩,有句說:「指點鄉農識墓門,煙雲遙拜淚沾襟。先塋哪有孤墳跡,祖宅真無片瓦存」——我因回去得早,國家還沒有開放重建。有些誠實的「鄉農」故舊,尚告訴我實情。那些在開放後才回去的至親好友,還鄉之後,居然還能「哀毀骨立」、「泣血哭墓」,回來告訴我說:「媽媽的墳還在!媽媽的墳還在!」吾知其為「保守派」紅衛兵之傑作也。
前些年與好友遊臺中「日月潭」,見老總統蔣公曾在潭畔建了一座巍峨的七級浮屠「慈恩塔」,祭祀的是蔣母遺像。——這位基督大總統,為何建了一座佛教式的浮屠高塔呢?——慚愧的做了個「歷史學家」,吾知其心境也。
據泰勒的報導說,蔣公近日在大陸(尤其是在浙江奉化一帶),其聲望至少是與毛某平起平坐的。連中共治下的公務人員,都承認「蔣介石不是個壞領袖」。他和毛澤東的分別,只是在意識型態上「各為其主(義)」而已。——毛所致力實行的是共產主義;蔣所致力實行的則是民族主義、民權主義和民生主義,如此而已。但是言外之意。在當今世界上,「共產主義」連「共產主義者」對它老人家都已失去信心,則蔣在大陸人民心目中的聲望似乎正在直線上升呢!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紐約時報》這家當今世界上最有權威,也是辦得最好的一份報紙,它對中國新聞報導的態度(包括泰勒本人以及十多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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