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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型態、生活方式十分滿意。我們原不要「轉型」,而我們終於轉型。實在是外族強迫的結果。
外族怎樣強迫我們呢?說來極簡單。在鴉片戰爭(一八三九~一八四二)以後,西方帝國主義不斷地侵略我們,我們不停的打敗仗、割地賠款。要對付外夷,就要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這樣我們就出了第一個夷務專家魏源。他主張「師夷之長技以制夷」。換言之,就是要向洋人學習科技。用目前的語言來說,就是「四個現代化」。
魏源之後,把魏源思想進一步發展的便是張之洞一夥人所倡導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再用句目前的語言,那就是「四個現代化」(用),加「一個堅持」——「堅持孔孟之道」(體)。
把這項體用之學發展到最高峰的,還是我的老鄉李鴻章。在甲午之前,李鴻章所搞出的一些「罈罈罐罐」(借用鄧小平語),像強大的「北洋海軍」,真是煞有介事。誰知李氏這些罈罈罐罐罐被日本小鬼幾炮便打得精光。
魏京生、康有為、孫中山
甲午戰後,搞「四化」的人洩氣了。他們知道光是發展「科技」,還是解決不了問題;光是發展科技,科技也搞不上去。中國問題之真解決,還得靠「第五個現代化」(政治現代化)。因此一時之間,全國的進步分子,都變成了魏京生。而魏京生主義者又分為文武二派。文派主張緩進,搞英國式的「君主立憲」。他們的領袖便是康有為。武派主張激進,搞美國革命式的「建立民國」。他們的領袖便是孫中山。辛亥革命一聲炮響,兩派合流,就真把個民國建立起來了。
可是魏京生的「第五個現代化」,在民國初年還是徹底的失敗了——失敗到「民國不如大清」、「袁世凱不如光緒爺」軍閥橫行。
我們搞了半個世紀的「四化」(科技現代化),救不了國。再搞二十年的「政治現代化」,還是救不了國,並且愈來愈糟,何以如此呢?全國的上下階層均不得其解,忿激之餘,便激出個胡適和胡適的時代了。七十年過去了,同樣的失敗,在大陸上又激出個「河殤派」來。
「西化」的最後階段:「全盤西化」
胡適(乃至今日的「河殤派」)認為只有兩位西方老頭「賽先生」(科學)和「德先生」(民主)才能救中國(這兩位老頭的中國名字是陳獨秀取的)。但是中國為什麼出不了自己的賽先生和德先生呢?那是我們民族文化裡有其內在的死結。我們民族文化害了癌症,已面臨死亡了。「中國不亡、實無天理」(胡適語)。與其天要其死,不如人促其亡。「中國文化」這個病老頭既然非死下可,那就把他病榻上的氧氣管抽掉,讓他早日死去。老頭死了,孔家店打爛了,然後子孫們脫胎換骨——「全盤西化」!
這就是胡適青年期,那個「五四」前後的時代的時代精神;它也是中國近代「轉型期」中,一階段按一階段,循序而來的「西化運動」的最後階段。說「瘋話」的青年胡適,便是這一階段的發言人。他在他本階段所起的「啟蒙」作用,和魏源、張之洞、康有為及(早期的)孫中山在其各自的階段中所發生的作用並無兩樣。
科技現代化只有一個,政治現代化花樣繁多
「西化」這個東西,在魏源時代叫做「通夷務」;李鴻章時代叫做「辦洋務」。張之洞叫「習西學」;胡適叫「西化」。二次大戰後改名「現代化」。在現在大陸上叫做「向先進國家學習」或「向國際水平看齊」等等,其實都是一樣的貨色,只是時間有先後,學習分量有多寡而已。
魏源的通「夷務」(正如鄧小平的搞「四化」)指的是單純科技。張之洞所倡導的只是「半個西化」。上述魏、康、孫三公所堅持的則是「政治西化」。至於二〇年代進入中國的共產主義,和三〇年代進入中國的法西斯,也都是「西化」,或可名之日:「偏激的西化」。搞「人權」、搞「民權」原都是西化的一部分。毛澤東否定「人權」這個概念說,沒有「天賦人權」,只有「人賦人權」,或可叫做「欠通的西化」。
所以搞「西化」(現名「現代化」)也是分門別類、花樣繁多的。當然我們如專搞「科技現代化」或「四個現代化」,那麼「四化」或「現代化」就只有一個。但是我們進化到政治、經濟、社會、倫理各部門來,那麼花色就談不完了。蓋「西化」者始自「西方」也,而「西方」並不是個整體。筆者即嘗為「西方」學生授「西方文化史」。在其各民族文化傳統之間,別其異同。如希伯來之異於亞利安也,盎格魯?薩克遜之異於日耳曼也;拉丁之異於條頓也如此,再回看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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