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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身旁!還有什麼地方更平安更舒適!“娘!”嵋叫了一聲,聲音從通紅的臉上迸出來,充滿了感情。
“嵋吃了苦了!嵋吃了苦了!”碧初搖著她。“咱們到醫院去,到醫院就好了——就好了,就好了——”嵋在就好了的聲音中迷迷糊糊,覺得自己像是飄在一片澄靜溫柔的湖水上。
她再次醒來是突然的,一個沉重的聲音驚醒了她。那是一句話:“先交六百元押金!”
嵋十分清醒了,她已經躺在醫院的一條長椅上。她見母親正在掛號處視窗說著什麼。那句話是從視窗扔出來的。她要回答,她的回答是:“娘,我不要治病,我們沒有錢,我不要治病!”碧初回頭看她,搖搖手,又和掛號處交涉。
“我帶了五百多,還差一點,一會兒就送來。請千萬先給孩子治一治!”她拿出家裡的全部現款,五百五十九元八角七分。那是1939年。再過一年,五十元也拿不出來了。
視窗裡把錢推了出來,啪的一聲關了窗戶。碧初愣了一下,決定去找醫院院長。
這時一個穿白大褂的人走過來,看了一眼碧初,說:“這不是孟太太嗎?”隨即自我介紹,他姓黃,是外科醫生,曾託朋友求過孟先生的書法。知道了嵋的病,感慨道:“你們這樣的人,連醫院都住不進!”立刻用平車將嵋推到診室檢查,很快確定嵋患急性淋巴管炎,俗名丹毒,由傷口進入細菌引發。寒戰是細菌大量進入血內所致。也沒有交押金,就收嵋進醫院。
病房兩人一間,只有嵋一人住。這是黃大夫經過外科主任安排的。人們對遷來的這幾所大學都很尊重,願意給予幫助。碧初心裡默唸:“雲南人好!昆明人好!”安排嵋睡下了,有護士來打針,打的是盤尼西林,即青黴素,在那時是很珍貴的藥。
碧初見嵋平穩睡著,便回祠堂街去籌錢,她不願欠著押金。上坡下坡走了一陣,想起還沒有吃午飯,遂向街旁買了三個餌塊。餌塊是米粉做的,一塊塊放在炭火上烤熟,塗些佐料便可吃了。碧初不肯沿街大嚼,舉著這食物直走到家。
弗之正在樓門迎著,說:“我這是倚門而望。嵋怎樣了?”“是丹毒。已經開始治療,不要緊的。”兩人對坐著以餌塊充飢,商量著先向學校借些錢,再圖他法。
碧初說:“前些時託大姐賣了一隻鐲子,貼補了這一陣。再拿一隻去賣吧。不知大姐什麼時候從安寧回來。”
“上午在秦先生那邊開會,聽說亮祖的事。”弗之遲疑地說。
“亮祖什麼事?”碧初忙問,放下了餌塊。
弗之說:“你只管吃。說是最高統帥部撤了他的軍長職務。”
“哦!”碧初舒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戰場上受了傷或是怎麼了呢。”
“不讓他上戰場,我想這比受了傷或怎麼了還難受。”
“可因為什麼呢?”
“因為他打了敗仗。不過我看恐怕不只因為這個。你記得亮祖和爹很談得來?”
“因為思想?”
“大概有點關係。”
兩人默然,都覺得沉重。嵋的病不過關係一家,亮祖的去職對個人來說也沒有什麼不好,但是這在同仇敵愾、舉國抗日的高昂精神中顯示了不諧和音。這種不諧和音肯定會愈來愈大,關係到國家民族的命運。
嵋在醫院頗受優待,治療順利。家人親戚同學時來看望。星期天碧初攜小娃來了。小娃左眼眶青了一塊。“這是怎麼了?”嵋忙問。“摔的。”小娃用手捂著臉,含糊地答道。
“怎麼連眼眶都摔傷了?”
“就說呢,像是打的。怎麼問都不肯說。”碧初把帶的東西放好,去找醫生了。
小娃左右看看,低聲說:“我告訴你,我和殷小龍打架了。我打贏了。公公教過我們打拳!”
“為什麼打?打架總是不對的。”
“他要打嘛。——因為一盆水。”遂把用熱水的事說了。
嵋默然半晌,說;“我就奇怪,哪兒來的熱水!——還有哪兒傷了?殷小龍哪兒傷了?”
“他是右眼眶。我們在山門外場地上劃了兩條線,在中間打。誰退過了線,就是輸。”
“他輸了?他沒有賴嗎?”
“好多人看著呢。他也沒有想賴。挺守規則的。”
“都是光明正大的男子漢!”嵋笑道。
“娘來了!不說了。”小娃搖搖手。碧初進來,臉色很憂慮。
一時素初攜慧書來,兩人神色都有些異常。素、碧二人低聲說話。素初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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