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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交流,記憶衰退乃至消失,加速封閉過程,最終進入痴呆狀態。
如果是這樣的話,失語將不再是終極症狀,它將只一個過程,透過失語這個通道,人將不可逆轉地滑入另外一個世界。
我坐在黑暗中,想著這事,關於另外一個世界。
不過現在我在這裡,世界尚未發生變化,我知道。
貓靠在我的腿上打呼嚕。自從失語後,我不大看電視了,也不太喜歡開燈。貓似乎很喜歡我的這種變化,對我比往常親暱得多,幾乎是形影不離地跟著我。我們兩個在黑暗中偎依著,屋子裡的沉默和黑暗幾乎溶解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塊有質量的黑色磁鐵,沉甸甸溫乎乎的,吸附掉了所有的聲音。
樓下的路燈從窗簾中透進來,在天花板上形成一條長長的光斑。我注視著光斑,張開嘴輕輕地吐字,口型是對的,然而聲音已經被那塊黑色磁鐵吸走,無影無蹤。
我無聲地嘆息一聲,磁鐵最終將把我的一切吸光。
我參加過幾次和同事的午餐,看上去他人對我的沉默熟視無睹,無一例外。然而,我逐漸發現了蛛絲馬跡,即我的沉默開始悄悄對周圍的人發生了某些影響。
當我一言不發地和他們吃飯開會的時候,要不了多久,熱烈交談的氣氛就會變得漸漸冷淡下來,不只一次,我發現自己的沉默成為了某種有殺傷力的東西。人們在我的緘口不言前,無不漸漸緊張起來。他們要麼動作變大,笑聲高亢,要不就說的太多,或者吃的太多。我已經能夠看出這類狀態的苗頭,比如眼皮急跳,不再敢正視你的眼睛,說話的語速加快似乎有一種什麼東西,讓他們覺得交談也罷,心情也罷,受到了干擾,但是具體說是什麼,恐怕這幫人也難以說清。
如果詢問同事們,他們大概會回答:“呵,跟她在一起,不知怎的,心情就緊張起來”或者是“那樣悶聲不響,究竟在想什麼呢?琢磨不透”
那情形,就像一隻貓在草叢中悄悄匍匐潛行,接近一群鳥,草葉子在貓的肚皮上輕輕劃過,發出了細微的喀嚓聲響
接下來如何呢?
接下來該是貓兒縱身一撲,鏡頭上移,一群鳥驚慌失措地撲打翅膀飛上了天空。
但是貓究竟有否抓到一隻鳥呢?
不知道。
我在想,會不會他們都已經知道了我的失語呢?
這個念頭,猶如某種肉食動物,蜷縮在陰影裡,忽然一下子跳出來,抓住了我。或者簡單地說,就像一隻貓在草叢中悄悄匍匐潛行,接近一群鳥,草葉子在貓的肚皮上輕輕劃過,發出了細微的喀嚓聲響。接下來是貓兒縱身一撲
這個念頭在我失語後第11天夜晚的11點45分一下子跳出來,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這有可能麼?
我問自己。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以前對於自己和失語症之間關係的看法就必須推倒重來,完全顛覆。在此之前,原因和邏輯簡單得如同做咖哩飯要先放雞肉後放蔬菜一樣——即我認為自己得了失語症,他人包括丈夫在內對此事一無所知,這讓我開始懷疑自身存在的標誌和價值,並且為之苦惱不已。但是這個簡單如同咖哩飯的邏輯在“他人知道我得了失語症”的前提下卻變得脆弱無比,不堪一擊。
如果以他人早已知道我失語的話,他們對我所謂的視若無睹便成為了一個不動聲色的黑洞,一個做咖哩飯“先放蔬菜後放雞肉”的聯盟。這意味著我已經被排除在了一種可能性之外——莫非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有某些東西從始至終把我排除在外了不成?
難道確實有另外一個世界?
難道這是一個事先被策劃好的徹頭徹尾的陰謀?
頭反而不痛了,感覺上好像地面無聲無息地四分五裂,有什麼從中爬了出來,雖然我看不到,但是確實有什麼令人膽戰心驚極為不快的東西在“滋滋”地往外洩露,如同無色無味的煤氣,讓在你意識到危險之前,已然瀕臨死亡。
我“騰”地一聲站起身來,貓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用不滿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從沙發上蹦了下去。
我撥通丈夫的電話,他的手機傳來“不在服務區”的聲音。
莫非,莫非
莫非丈夫也是知道這一點的麼?
所以才不再來電話了?
失語第12天的晚上7點30分,我坐在會議室裡。會從下午3點一直開到現在,無論男女編輯,都開始抽菸,會議室裡煙霧騰騰,幾乎看不清楚1米以外人的表情。在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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