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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現有十六、十八、二十、二十二、二十四號等
間空室,俱西式,空氣甚好。叔崖君願為君在室中佈置一切。合意那間
請來信告知,俾預先通知收拾
生殷塵上×月×日
安娜問他道:“誰寫來的呀?”
“橫濱的一位友人。”
“你要去橫濱?”
“是啊,我想去海濱避避暑。”
其實這張明信片所寫乃是隱語。“青年會”指神戶,西式房間指外國輪船,幾個房間號碼指開船的日期。叔崖即錢瘦鐵,殷塵即金祖同。原來錢瘦鐵打聽到了本月內由神戶開出的外國船隻,金祖同隨即給郭沫若寫了這張明信片,徵求郭沫若的意見。
究竟定在哪一天走呢?郭沫若既想回國抗戰,又不忍和妻兒們生離。此時安娜在縫衣,大兒子和夫在看書,另外三個小一些的孩子在庭園中玩耍。郭沫若內心裡泛起一種難言的苦衷,猶豫再三,他才選了最後一天——24日。
啊,啊,他還是想盡可能和妻兒們多呆一些時候!
他想親眼看到安娜整天忙進忙出,他想見到兩個大一些兒子埋頭書案,他想看到小兒女們在園子裡玩耍,掘小池喂金魚這一切對他來說是多麼親切而又多麼難分難捨啊!
他有一顆做丈夫的愛心,他有一顆做父親的愛心,他更有一顆對祖國的愛心。這些情感交織在一起,郭沫若在明信片上寫了一首五言詩:
廿四傳死信,有鳥志喬遷;
緩急勞斟酌,安危費斡旋。
託身期岱嶽,翹首望堯天。
此意輕鷹鶚,群雛劇可憐。
錢瘦鐵和金祖同為了郭沫若回去時在輪船上不被日本警察注意,本來預備購買三等艙的,這樣可以讓郭沫若混雜在眾多的旅客之中而不致被發現。無奈二三等票都賣完了,只得改買頭等艙位。花了一百六十多元的日元買了兩張,一張給郭沫若用,化名是“楊伯勉”,另一張金祖同用,化名是“殷祖桐”。經過朋友們的周密安排,郭沫若決定7月24日離家,25日從神戶上船回國。
這個事情一直是瞞著安娜秘密進行的。臨走的前一天晚上,寓內很沉靜。郭沫若和妻兒們圍坐在一張小桌子旁,享受著最後一個晚上的天倫之樂。他手執剪刀修指甲——心裡突然像針刺一樣疼痛起來,手一抖索,差一點剪破了手指。明天一早就要悄悄地離開妻兒們,他心裡實在太難過了呀!
安娜在一旁說:“電燈光太微弱了麼?”
“晤晤,”郭沫若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他的兩眼在不很明亮的電燈光下閃著掙扎和彷徨的光,他的心在劇烈地顫抖。
睡前,郭沫若躊躇再三,終於用試探的口吻,向安娜暗示道:“我不久想離開此地了。”
他不敢向安娜透露回國的確切日期,因為他不忍見到妻子和他訣別時難過傷心。那種催人淚下的場面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其實安娜早就覺察了他要走的意思。這些日子,空氣異常的緊張,完完全全是一種戰時的氣氛。到他們偏僻的寓所裡來訪的客人驟然間多起來了,刑士和憲兵也加強了對他們的監視。安娜是有心人,她對這一切異常的現象怎麼會熟視無睹呢?
有一天,安娜一個人走到市鎮上去,看見有好些婦女拿著布匹和針線巡行街頭,請求過路的人縫上一針。她們之中,或者是丈夫,或者是兒子,或者是兄弟,被軍部派遣到一衣帶水的鄰國(中國)去,名義上是為了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實際上是去屠殺那裡的人民,去掠奪那裡的財富,去佔領那裡的城市,去燒燬那裡的村莊。總之一句話:是去製造死亡和仇恨。製造死亡必然種下仇恨,死亡和仇恨從來都是一對孿生體。安娜不明白這些縫千人針的本國婦女竟何以這麼愚蠢,難道她們不明白戰爭對婦女來說意味著什麼嗎?這時,一位年青的女子攔住了她,央求道:“請縫上一針吧!”
安娜遲疑著未肯接手。那女人於是又向她解釋道:“這密密縫就了的布送到軍部去,可以作為前敵將士避彈的護身符哪。”
安娜苦笑了一下,問道:“那東西真正能夠避彈嗎?怕是迷信吧。”
那女人瞪了她一眼:“什麼話?難道你不是日本人嗎?”
安娜心裡明白,發動戰爭的是日本——自己的國家;被侵略的是中國——丈夫的祖國。中國實際上又是她的第二祖國。這是一個矛盾,只有深明大義的人才能正確地對待這一嚴酷的現實。安娜每天都讀報紙,她對日本軍部發動侵華戰爭不時加以抨擊:“實在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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