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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臺灣成長,我只記得全國的學童為光復節等節日遊行、演講、彩排歌舞話
劇,用極大的人力、物力鋪排繁華昇平的氣氛。只是從來不見,在七七那樣的日子,
中國人用一天的時間肅靜下來,哀矜過去、審視未來,深沉地面對一下民族的靈魂,
從來不見。
怎麼我們對歷史的創痛那麼容易忘記?當我們自己對人命漠然的時候,又如何
能怨懟別人漠視我們的苦難?
不久以前,柏林每日新聞的一個記者被解聘了。原因?他去採訪了一個小酒店,
酒店裡人群擁擠、煙霧繚繞。他寫的報導文章說,“酒店擠得像個煤氣房一樣”。
就是這麼一個句子,他被解聘了。猶太人認為把煤氣房和酒店相比,是有意蔑
視猶太人的苦難,嚴重侮辱了猶太人。
這樣的指控,在西方世界裡,任誰也擔當不了。
如果你懂日文,或許應該看看《惡兵》這本書。這是日本叢文社在一九七八年
出版的一本日兵戰爭回憶錄。王孝廉這樣介紹《惡兵》:
“作者森金千秋每在強姦鏡頭出現的時候,他的筆調便充滿了一種性
的刺激與興奮。他用很詳細而且誇大的筆調去強調中國女人的骯髒,他用
下流的筆調去描寫那些中國女人的身體和私處以及性行為,他並且以他自
己的想法去形容和描寫這些被強姦的中國女子是如何地自願獻身以及如何
地鍾情和留戀於強奸她的日本惡兵
書中出現的日本兵,雖然作者偶爾也寫些日本軍官的跋扈與野蠻,但作者卻認
為這些投身於中國大陸作戰的日本兵是勇敢善戰的日本健兒,作者對書中主角惡兵
三村正春是充滿了愛意和敬意的。”(《春帆依舊在》,一九八○年洪範出版,一
九八頁)
※ ※ ※ ※ ※
假定這是一本德文書,假定作者的名字是“漢斯施密特”,他寫的是“用下流
的筆調描寫那些猶太女人的身體和私處以及性的行為被強姦的猶太女子是如何
地自願獻身留戀於強奸她的德國惡兵”
你能想象後果嗎?
我很希望王孝廉誤讀了這本書。但是我知道,如果他所說的只有十分之一是真
的,換成歐洲也會成為嚴重的政治事件:《惡兵》這樣的書幾乎不可能在德國出版;
真要出版了,後果就不僅於“解聘”而已。有自尊的猶太人不會容忍這樣的民族汙
辱,有良知的德國人不會漠視這種寡廉鮮恥的心態
為什麼中國人就無所謂呢?
一個美國人死了,美國舉國震動,並且讓大家都記得他的名字,好像他是個極
重要的人。這裡頭,除了美國權勢強大之外,更重要的,還是美國人對個人價值的
看重吧?!一箇中國人死了,不管他是死在日本惡兵的刺刀下,還是文革惡少的拳
頭下,還是黑暗的政治監獄裡;不管他是被菲律賓海盜劫持的漁民,或是作了三十
年俘虜的少年兵——如果中國人自己的心靈不受震動,自己不看重那小小個人的價
值,恐怕也沒有別人會去看重他吧。
中國人,也是有名字的,但必須自己先記得。你說呢?
誰的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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