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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花白的被得和我在花園角落裡坐下。或許因為我既不是西德人也不是東德
人,他覺得輕鬆,話漸漸多起來。
“社會主義不可能全是錯的,它照顧了窮人也庇護了弱者。我們只是經濟搞壞
了,應該重新做起,可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胡搞。市場經濟哪裡是一夜之間可以變過
來的?你看嘛,現在東德的工廠一家一家倒閉,農產品一車一車倒掉,失業的人,
這個月比上個月就多了一倍——整個東德一團亂,所有的規則都不算數了,新的規
則誰也不會,誰也不知道”
“何內克?我覺得何內克並沒有錯,錯的是他周圍的人,誤導他——他是個七
十幾歲的老人了,人老了總是頭腦不太清楚”
鐵匠咕嚕喝一大口,說:“該槍斃!何內克該拉到牆頭槍斃!他把一千七百萬
人的幸福給毀了,這罪不算重嗎?柏林圍牆上的守衛?該槍斃!他們明明知道越牆
逃跑的人只是追尋自由,是無罪的,他們卻舉槍射殺,這是謀殺罪,那些守衛是謀
殺兇手,應該一個個找出來,公開審判”
鐵匠在遙遠的那一頭坐著,他聽著音樂,打著節拍,很愉快的樣子。他是伊貢
的親家。
彼得彎下身來幫一個小孩繫鞋帶,繫好鞋帶,孩子像風一樣地飛走,彼得沉鬱
地說:“那些士兵,只是服從命令,怎麼能算有罪呢?”
日耳曼人啊,你何其不幸,同樣的痛苦的問題,四十年前曾經椎心泣血地問過:
“服從國家命令還是固執個人良知?”為什麼悲劇的歷史總是不可避免地重複。
“到今天,”彼得揚起頭來,面對陽光,臉上有很深的皺紋,“我都不否認我
是個共產黨員。我最瞧不起的,是那些見風轉舵的人。昨天還在喊社會主義萬歲,
今天卻變成民主鬥士,在街頭吶喊——我就不信,四十年流在血管裡的血可以一轉
眼換掉,我不相信!”
“我今天六十四歲了,你知道嗎?”彼得的眼光追隨著一隻黑色烏鴉,停棲在
蘋果樹上,他突然轉過來直直看著我,好一陣子不說話。然後啞聲說,“到了六十
四歲,人家告訴你,你這一輩子全走錯了路——
“哈!乾杯吧!”
他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烏鴉拍拍翅膀,飛走了。
毒 藥
我想沿著花園築一道牆,木板籬笆就好,給爬藤穿梭的空隙,也給松鼠和野兔
鑽進鑽出的餘地,過路的行人卻望不進來,我們可以袒胸露肘地曬太陽。
“不行啊!”德國鄰居警告著,“您得先給鄉公所營建組打個電話問問,可不
可以建牆,好像有不少規定哪!可別建了之後又得拆掉!”
營建組說,花園圍牆如果不高於一公尺半,只有一般的限刺,譬如圍牆不能佔
據人行道.牆上不能張貼商業廣告等等,如果超過一公尺半,就得到鄉公所特別個
案申請,那個時候,營建組就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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