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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西邊納
稅人的錢——東邊的人不納所得稅呀”
※ ※ ※ ※ ※
德國統一了。總是相信理想比現實好的精英知識分子搖頭說:
“這不是統一,是兼併。”
西柏林一位市議員說:
“我們並不曾用武力,是他們自願的,這怎麼能叫兼併?”
一個二十年前逃出東柏林的神學家說:
“除了目前這個方式之外不可能有別的方式。你如果慢慢談判、慢慢討論,恐
怕不到年底全東德的人都逃到西德來了。為了終止移民浪潮。統一不得不閃電進行。”
在布蘭登堡邊的大街上漫步,發現兩個穿藍布工作服的工人白頭相靠,盯著手
中的紙張細看、交頭接耳地討論。兩人手中捧著的,竟然是塵封四十年的地下鐵電
氣藍圖。廢棄了四十年的鐵軌,重新接上;切斷了四十年的電路,重新流通。記憶
所不及的陰暗角落,竟然還有紙色發黃的藍圖在。
兩個白了頭的工人,手指在藍圖上追索。他們合力扳開地面上的鐵蓋,一先一
後下去。一條截斷的線路,又活通了過來。
這就是統一。
一九九○年十月二日
歷史的一刻
夜幕垂下,柏林又沸騰起來。象徵分裂也象徵統一的布蘭登堡廣場,被燈光照
得像白晝一樣。東邊和西邊的人潮混在一起流動。爆火向夜空中衝射,香檳酒夾在
腋下,金紅黑三色德國國旗飄在人潮的頭上。
百姓在大街上以摩肩擦踵的喜悅來慶祝,名流政要則聚集在傳統的柏林劇院裡
聽萊比錫和柏林的交響樂團、合唱團演奏音樂。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和大合唱好像
埋伏了多少年,就等待這歷史的一刻,為德國的民族表達心聲。樂團指揮馬素爾曾
經勇敢地領導群眾和強權對抗;一年前,當他和百萬的來比錫市民在街頭示威抗議
的時候,大概做夢也不敢想象,今晚,在世界眼光的焦點,他為日爾曼民族的統一
演奏貝多芬的音樂。
歷史的一刻。
教堂鐘聲響起,一面巨大的國旗在國歌聲中緩緩上升,在一九九○年十月二日
的子夜,十月三日的零時。
沒有冗長的演講,沒有繁複的儀式,整個德國統一的典禮,就只是一面國旗的
上升,在教堂的鐘聲和貝多芬及海頓的音樂聲中。前後不過五分鐘。極為隆重。極
其簡單。
在這歷史的一刻之前,已經有許多令人喟嘆深思的時刻。
十月二日,英、美、法、蘇四國,在柏林的佔領區上,各自降下自己的國旗。
戰後四十五年之後的今日,列強把國家主權還給了德國;從今天開始,柏林市民不
再是二等公民。
十月二日,東柏林的警察局大樓牆上的標徽被卸了下來,換上聯邦的新牌。警
察,褪下原有的制服、警帽,穿上西德警察的綠色制服。
十月二日,幾個月來歷經驚濤駭浪的東德國會,開了最後一次會議。今年三月
他們被選出來,就是為了此刻被解散掉。
十月二日,東德“人民軍”舉行了“收旗”禮,對效忠了四十年的東德國旗告
別。
在今天,我們目睹一個國家和平而自願地把自己從地圖上擦掉,不留一點痕跡;
我們目睹一個大國把一個小國完整地“吃”掉,而兩國的人民以香檳和爆竹來慶祝
他們的結合。
原因很簡單;他們的“統一”,建築在“自由”的基礎上。
面對歷史的轉換點,人的心情總是複雜的。一手運作統一的“西德”總理科爾
——第一任新德國總理——在子夜前對全國發表談話,他說:“這是我個人一生中
最喜悅的一天”,在喜悅的同時,他充滿感謝——盟國的支援、波蘭和匈牙利的改
革前導、戈爾巴喬夫的開創新局。科爾更提醒人們不要遺忘那些為了自由死在牆下
的同胞。喜悅、感謝、哀悼,科爾以這樣錯雜的心情迎接十月三日的到來。
德國的官員、百姓,也各有各的感觸。
東柏林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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