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2/4 頁)
還需要一絲面紗遮掩,在何波面前保持知書識禮的模樣,我要是徹頭徹尾毀滅何波對我殘存的希望,那我們就完了。
心依遭到我冰冷的拒絕,立刻轉向何波,像被人拋到了荒郊野外,哭聲悽慘絕望,忽然間好像對何波也失去信心,嗚嗚哇哇淚眼蒙癠地在屋子裡胡亂地衝撞,不知道該把自己弱小無助的身影擺放在哪個位置。她哭著喊著,最後竟然喊起了媽媽,她說媽媽媽媽你快回來,嗚嗚媽媽快回來啊嗚依依想你回來啊媽媽眼淚鼻涕像一場狂風暴雨,心依臉上一片狼藉。她轉到陽臺,臉向著遠方的天空,張嘴大哭,忽而猛烈地抽蓄,好幾次緩不過氣來,緩過氣來卻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嗽完了又是斷斷續續地呼喊,嗚媽媽你快回來嗚嗚
淚水在我的眼眶裡轉,心依的背影和心依的哭喊,撕裂此刻的我,任何鐵石心腸的人聽了心依的哭喊,也會為之淚下,何況女人。然而你根本想象不到,你想象不到當時的我是如何的漠然、厭惡、煩躁,我根本不理會心依,我忽然覺得何波挺窩囊,還能容忍這麼不通人情的我,也覺得自己很有成就和勝利者的快慰,再一次把馬莉打敗了一回。我知道我有點過分,但我絕對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那麼惡劣的地步。
何波看著心依哭泣的背影,訥訥地獨自站立。半晌,他默默地走到心依身邊,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一聲不吭,抱著心依進了她的房間,兩分鐘後他關上心依的房門走出來。車鑰匙放哪裡了!何波陰沉著臉,他的眼睛很大,填滿了壓抑的憤怒。我已經明白,一座火山要爆發了,如果我有一點人性和理智的話,我肯定交出了車鑰匙。但我偏偏喪失了這兩樣東西。我把何波的這種態度視為挑釁,一貫以勝利告終的我當然不會因為何波的憤怒而輕易妥協。我要用車。我瞟他一眼,毫無表情地回答,我的聲音冷得讓我吃驚。我操!老子自己的車送自己的女兒上學校都不行?!他媽的,老子還是不是個男人?何波頭一回發火罵人,像一頭憤怒的獅子,齜牙咧嘴,恨不能一口把我吞下。我根本不怕何波。如果這時候我交出鑰匙,也許一場風波就平息了,可我偏不是半途而廢的人,我就是錯,也要錯到底。我故意裝得很平靜,以顯示自己的修養,襯托何波的野蠻。我輕蔑地瞥他一眼,扭身進房間,並把門反鎖了。我聽見心依在另一間房裡哇哇大哭。
我剛把身體靠上床,就聽到何波踹門。我知道就算他把腳踹斷、把門踹破,我也不會起來開門——當然門破了,他也就衝進來了。我半躺在床,聽到踹門的聲音漸漸猛烈,心頭忽然升起了一縷恐懼——我不知道這事會怎麼收場!大約有五秒鐘的停頓,我以為何波放棄踹門而入的做法,我剛放鬆下來,只聽轟——砰!門破了,反彈到牆壁,發出一聲巨響,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何波已迅速地從床上拽起我的一隻腳,雙手猛烈一拖,我像具死屍那樣啪噠一聲摔在地板上,我聽到左臂一聲輕脆骨響,我還沒開始說話,何波已經把我拖到客廳,並地動山搖地大吼三聲:滾!滾!給老子滾!
我癱軟在地,我想起來,我的左臂已經失去知覺,一條血線從臥室歪歪斜斜地連線到我躺著的地方。我衣衫狼藉,一隻襪子掉在走廊裡,腦袋被門框撞得嗡嗡耳鳴,除了左臂不痛,全身散了架一樣地疼痛,我像只斷翅的蝴蝶,沾在大理石地板上。我要死了嗎?我的眼前朦朧一片。
心依走出房間,心依的目光順著她房門前的血跡,慢慢地行走到我的身上,她忘了哭泣,她怔怔地看著我,看著我我看到她的小牛角辮我第一次抱起她的時候,她用小手圈著我的脖子,就是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在幼兒園心依在我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心依輕輕地走近我,走近我阿姨,阿姨我坐校車,我不要爸爸送了阿姨,阿姨心依的黑葡萄眼睛安靜如水心依笑,心依把眼睛笑成彎彎的月亮,月亮裡盪漾著我
我從噩夢中醒來,又看到了天使的臉蛋。
二妞在春天
從溪邊過。從茅屋過。從小橋過。一路沉默。偶爾的水流聲,給腳步伴奏。被二妞踢中的石子,滾兩下,沒入草叢中。走路枯燥。忽然一朵紅花,二妞就會驚喜地喊出聲來。人在架在溪上的舊木橋上行走,發出軋軋的聲響,似乎有人抬著大轎來了。若故意在上面搖晃,就能聽到嘈雜的鳥叫。
二妞覺得橋窄,橋長,橋險。走到橋中間,母親總罵二妞沒用,邊罵邊用手掐二妞的屁股。二妞雙手緊緊地箍住母親的脖子。母親的嘴唇,面板,都是紅薯的顏色。母親的身體也像紅薯。母親就是一隻大紅薯。父親得癆病死的那年,二妞才一歲多。
二妞是在豬圈裡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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