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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時醒來。他不似左君年生活起居十分隨意,左君年在省委機關突擊熬材料熬習慣了,忙起來三天三夜不睡也頂得住,但一睡下去不到日上三杆不會起床。白綿市的幹部們最不怯的就是程怡,他來白綿快七年了,沒發過一次火,也沒批評過一個人,雖然不是笑臉常開,卻始終神色平和,和藹可親,新進機關的青年幹部說,程市長很像大學的導師,不太像共產黨官員,實際上他也確實是某大學的碩士——科班三年讀出來的,不是什麼函授文憑。程怡聽說了,不以為然地說:豈有此理,黨的幹部就不能有教授氣質啦?幹部知識化難道是白說說的?他調到白綿後,住在機關宿舍小區,因為離市委市政府大院很近,每天自己走路上下班,市政府辦主任馬春山一看這架勢,輕易一點活動都不敢派車,其他幾個市長也不好意思每天坐車上下班,就算坐,也改走後院的門,各部門的領導也謹慎起來,一時到了上下班時間,大院裡人頭攢攢,都是步行分子。左君年是在程怡入主白綿市政府半年後才調入白綿,在滿大院的“11”號汽車面前,他照樣昂然車來車往,市委辦主任侯魚水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他一下:眼下市委大院裡除了市委書記高遠建,還有人大政協的幾個老傢伙,再沒人在市區用短途車。
左君年哈哈大笑:“沒事!他喜歡走路,是個愛好,我又不愛好走路,我喜歡坐車聽聽音樂,養養一天的精神。”
侯魚水想了想,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左君年的思維方式似乎太過簡單,簡單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能夠混到副廳級,應該不是一個心思疏漏、不諳世理的人,到這一級還如此放曠恣意,若非有意,則必有所恃。更讓侯魚水嚇一跳的是,左君年不僅自己繼續坐車進出,還在一次常委會上拿這事和程怡開玩笑:“程市長,最近大院裡有個傢伙擾民不淺!”
程怡以為他說笑,回敬道:“是不是就是新來的某人哇?”
左君年朝他笑:“不是我呢,是你這個當市長的。你喜歡走路鍛鍊身體,可你不僅僅是程教授,你是程市長呀,市長一走路,大院裡人人都裝神弄鬼,該走路的走,不該走路的也走,去郊區賓館開會,也走著去!我估計著你就是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市政府辦主任馬春山見程怡沉吟著沒說話,趕緊把話攬過來:“左書記,不是這個說法,程市長走路上下班,也是替機關的政務建設樹一項新風,提倡綠色辦公,少用汽油,減少政府開支”
左君年眉毛雀子似地一跳,嘴角弓弦似地朝上一拉,雖然還在笑,但笑得充滿譏誚:“這就是政務新風啦?是樹新風還是搞形式主義?你當你這是拍領導馬屁呢?真要搞政務新風,除了接待用車,把機關裡這100多輛車統統拿去拍賣,以後除了公務用車,所有人用車自己掏汽油費司機費,要比把車停在車庫裡折舊強。這邊領導走著路,那邊兒司機遠遠開著車跟著,看過了市委大院了趕緊上車,快到地點了又做賊一樣溜下車,綠色在哪裡?節省在哪裡?傳出去別人不會笑話你們這些拍馬溜鬚的,人家笑是笑我們整個白綿市,搞這些形式主義!”
馬春山被駁得竟一個字不能回,委屈地朝程怡直看。
程怡還是八風不動,呵呵笑了笑:“我不過是老習慣,走路上班,怎麼把這事都做出一大篇文章來了。也罷,我入了鄉就該隨俗。”
從那以後,程怡有時坐車上下班,有時還是走路,常委會上這段對話逐漸流傳開了,各部委辦局也漸漸放鬆,用車也不似從前遮遮掩掩。
白綿市的經濟總量在全省十多個地級市中,一度位列於中下游,當然,在全國範圍如果和西部比較的話,白綿人的小日子還是相當滋潤的。程怡來了之後,三年時間裡改制了70%的國有虧損企業,扶植了幾大專案,培育了一批中型企業,又開發了綿湖旅遊風景區,GDP一飛沖天,史無前例衝進了全省的前八強。當時的市委一把手高書記引退到省人大時,所有人都認為程怡應該是順理成章的接任人選,即使不是他,也應該是下來鍍金的左君年,他比程怡年輕兩歲,又有留學進修背景,據說深得省委某重要領導賞識。兩人都是知識型幹部,能力資歷學問都應該可以勝任,結果卻出人意料,在另一個貧困地級市任市委書記的齊大元被平調到了白綿主持大局。
即便如此,連與他私交甚篤的侯魚水都沒有看到過程怡在任何場合有過失落之意。這一點和左君年的形成對比,左君年就不止一次在小範圍裡嘀咕:自己的窩子弄不好,見了別人把草窩弄成金窩銀窩了,就來爭窩子——不下蛋的母雞,就知道嘎窩。“嘎”在白綿的土語裡就是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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