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第2/4 頁)
那人從裡面塞出一隻籃子,籃子卻是用繩子吊著的,他沙啞著喉嚨說:“你去幫我買點礦泉水和麵包,我這裡泡麵就剩兩包了。”
歐淇不接那籃子,著急地道:“我是來跟你說一聲的,他們已經算計好下手了,馬上就過來砸牆,要是砸到了你就報事故你不能再跟他們挺了,他們不在乎你死活的!”
窗戶裡啞啞地笑了兩聲,他把頭伸了出來,映著遠處馬路上的燈光,一顆頭毛髮蓬亂,笑容猙獰,歐淇嚇得一哆嗦,卻聽他道:“我都說了要殉道!我才不怕死呢!我就不相信,清平世界裡他們敢胡作非為到殺人放火的地步!程怡市長說了,這是法治社會”
歐淇急得跳腳:“別做夢了!程市長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裡,都還不能說話,左書記下午才被抓起來了!你現在死了,是沒有人能給你做主的,還不是白死!”
窗戶砰地一聲又關上了。那上面早沒有玻璃,窗柵欄上糊著黑字白紙,裡面的窗子也糊著紙,他聽得窗紙後嘩啦嘩啦撕塑膠紙的聲音,朱律師咕嚕著說道:“那我先把這泡麵吃了,要死也做個飽死鬼!”
歐淇都快哭出來了:“朱律師!虧你還是文化人,你總該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吧?拆遷費就算虧給你個一二十萬的,憑你一個律師,兩年就賺回來了!”
窗戶後那人嚼著乾麵,咕唧著道:“你知道個屁!老子不在乎錢,老子在乎個理!快滾吧!跟我家裡人說不用收屍,老子死了也要葬在自己的房子裡!”
歐淇急得團團打轉,遠處幾個工人藉著酒意,吵笑著走了過來,酒足飯飽,月黑膽壯,爬上推土機就啟動了機器,大燈一開,兩束光掃了過來,他怕孫五看見自己,趕緊閃開了,兩架機器轟隆隆爬過廢土堆,怪獸似地朝那小樓爬了過來,連招呼都沒有,氣錘就啟動了,“訇!”巨大的一聲悶響,砸在牆面上。
歐淇放聲大叫起來:“停車!停車!”他什麼也顧不得了,翻爬著從一堆磚頭上跳出去,朝推土機跑去,可推土機上只有兩個工人,路邊上站著幾個扛著大錘的工人,孫五幾個都沒在了。
“裡面還有人哪!”歐淇絕望地喊了起來。
機器軋軋的轟鳴聲壓過了他的呼喊。
“訇!”又是一聲巨響。
“碰!”這一聲比剛才的聲音清脆,伴著磚塊水泥四下橫飛的嘩啦聲,牆砸穿了。是一樓的牆。再這麼砸下去,整個樓幾分鐘之內就會倒塌,如果框架結構夠牢,二樓的房間還能保持完整,如果結構破碎,那朱律師整個人就得全砸死在鋼筋水泥的碎塊裡。
巨響驚動了附近的居民,沿著路一圈兒的住戶連日都在觀望,曉得朱律師發了死誓,非說什麼要以死抗爭,僵持了這兩天,都還以為就此擱下了呢,忽然夜裡砸起牆來,都叫不好,家家戶戶燈都亮了,開門湧出來看。
見附近的住戶出來了,氣錘砸得更緊,通通幾下,左面的牆面已經砸透,每一錘下去,那殘破的小樓整體都在劇烈晃動,搖搖欲墜。
沿著馬路幾個人飛快地狂奔而來,邊跑邊喊:“裡面還有人!!!還有人!!!”
歐淇的大腦完全混亂了,在轟鳴聲裡,他聽不見自己在喊什麼,只知道自己喊了又喊,喊了又喊,嗓子眼裡像堵滿了水泥粉,又幹又糙。
“嗵!”
又是一聲劇響。
地面猛烈地顫動了一下。
半間樓房像粉渣似的,在氣錘的撞擊下,坍塌了,撞起滿地的碎渣飛塵。模糊中一個蜷伏著的人體和許多的碎塊一起墜落下來,掉在廢墟里。
雖然機器聲、氣錘聲和驚呼聲充滿了整個耳鼓,歐淇還是清楚地聽到了一種奇異的碎裂聲,那是在跟著田三學手藝時曾經聽過的,骨骼碎裂的聲音。
房子散了架,撞錘的任務已經完成,推土機停了下來。
那幾個狂奔過來的人大概是朱律師的家屬,尖銳地哭喊著,衝進灰塵瀰漫的磚石堆裡,七手八腳地從幾塊水泥板中刨出人來。
“砸死人了!”
“砸死人了!”
“砸死人了!”
一個女人淒厲地哭叫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瘋狂的喊叫聲變了形,像一個扭曲的影子在動盪的燈光中激烈地撞來撞去。
兩輛推土機軋軋地開動著,掉轉了頭,車輪緩慢但是威力驚人地爬過廢墟,開到了馬路上,一個跟著一個,揚長而去。
不知道為什麼,竟沒有一個人上去攔住這兩輛剛剛實施完暴行的機車,或者,剛才他們那股視人如草芥的狂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