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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紆尊降貴和他談談,除非是漫不經心的誇他幾句。從祖父死了以後,
不論在家裡在外邊,沒有一個人想到幫助他求點學問,學點立身處世之道,使他將來好
好的做個人。無知無識與舉動粗魯,使他受累不淺。他千辛萬苦,攪得滿頭大汗,想把
自己培植起來,可是一無結果。書籍,談話,榜樣,什麼都沒有。他很需要把這種苦悶
告訴一個朋友,卻下不了決心。便是在奧多面前,他也不敢開口,因為剛說了幾個字,
奧多就拿出自命不凡的輕蔑的口氣,使他好似心上放了塊燒紅的烙鐵。
在克里赫太太面前,一切可變得自然了。用不著克利斯朵夫要求,——(那是他高
傲的脾氣最受不了的!)——她自動的而且挺溫和的給他指出,什麼是不應該做的,什
麼是應該做的;教他衣服如何穿著,吃飯、走路、說話應當用什麼態度;在趣味與用字
的習慣方面所犯的錯誤,她一樁都不放過;而且她對孩子多疑的自尊心應付得那麼輕巧
那麼留神,使他沒法生氣。她也給他受點文學教育,表面上好象是不經意的:他的極端
的無知,她絕對不以為奇,但一有機會總指出他的錯誤,簡簡單單的,若無其事的,仿
佛克利斯朵夫犯的錯是挺自然的;她並不拿沉悶的書本知識嚇唬他,只利用晚上在一塊
兒的機會,挑些歷史上的,或是德國的,或是外國的詩人的美麗的篇章,教彌娜或克利
斯朵夫高聲朗誦。她把他當做一個家屬的孩子,親熱的態度帶點兒保護人的意味,那是
克利斯朵夫不覺得的。她甚至管他的衣著,給他添換新的,打一條毛線圍巾,送些穿扮
用的小東西,而給的時候又那麼親切,使他能毫不難堪的收下禮物。總之,她對他差不
多象慈母一樣的處處照顧,事事關心。凡是本性善良的婦女,對一個信託她的孩子都有
這種本能,用不著對孩子有什麼深刻的感情。但克利斯朵夫以為這些溫情是專為他個人
而發的,便感激到了極點;往往他突然之間有些熱情衝動的表現,使克里赫太太儘管看
了好笑,心裡還是很舒服。
和彌娜的關係又是另外一種了。克利斯朵夫去給她上第一課時,前天的回憶和小姑
孃的媚眼還使他充滿了醉意,不料一去就看到個和前天完全不同的,裝做大人品派的女
孩子,不由得呆了一呆。她連望也不望他,也不留神他的說話,偶而向他抬起眼睛,那
副冷若冰霜的神色又使他大吃一驚。他尋思了半晌,要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她。其實他
並沒得罪她;彌娜對他的感情,不多不少跟前天一樣,就是說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那
天她對他笑臉相迎,無非是由於女孩兒賣弄風情的天性,喜歡隨便碰到一個人就試試自
己的媚眼的力量,哪怕是個醜八怪,她也會這樣做一下來解解悶的。可是到了第二天,
對這個太容易征服的俘虜,她已經全無興趣。她把克利斯朵夫很嚴厲的打量過了,認為
他是個又醜又窮,又沒教養的男孩子,琴彈得很好,可是手髒得厲害,飯桌上拿叉的樣
子簡直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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