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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已經許給她的幸福而活。終於母親跑來了,家裡的人都著了慌。照例受了頓埋怨,
包紮好了,躺上了床,她給肉體的痛苦與內心的喜悅刺激得精神恍惚。多麼甜蜜的一夜!
這似睡非睡的夜裡最瑣碎的事,也變了她將來神聖的回憶。她並不想著克利斯朵夫,也
不知道想些什麼。她反正是幸福了。
第二天,克利斯朵夫自以為對這件事多少有些責任,便來問問她的情形,他破題兒
第一遭對她表面上有些親熱。她心裡感激到極點,甚至祝福她的痛苦了。她願意終身受
苦,為的要終身能有這種快樂。——她一動不動的躺了好幾天,在床上只顧翻來覆去的
想著外祖父的話,還要加以推敲,因為她起了疑心,不知道他說的〃將來是〃呢,還
是〃可能是〃呢?
並且他究竟說過這種話沒有?——說過的,他的確說過,她清楚得很可是怎麼!
難道他們不覺得她難看,不覺得克利斯朵夫討厭她嗎?然而能有個希望究竟是甜蜜
的!她甚至以為自己弄錯了,或許她並不象自己所想的那麼醜;她在椅子上把身體抬起
一點兒,照著掛在對面的鏡子:不知道怎麼想才好。總而言之,外祖父跟父親的判斷比
她準確:一個人對自己的判斷是靠不住的天哪!要是真的可能!要是碰巧
要是她真的長得好看而自己早先不知道的話!或許她把克利斯朵夫並沒多少好意的
感情給誇張了。沒有問題,這冷淡的男孩子從出事的第二天跑來表示一下關切以後,再
也不把她放在心上,不想再來問問她的病狀;但洛莎是原諒他的;他忙著多少事啊!怎
麼能有時間想到她呢?我們不能批評一個藝術家象批評別人一樣。
可是不管她多麼隱忍,當克利斯朵夫在旁走過的時候,仍不由自主要中心忐忑的等
著,希望聽到句好言好語只要一個字,一個眼風就夠了其餘的自有她的幻想來
補足。初期的愛情只需要極少的養料!只消能彼此見到,走過的時候輕輕碰一下,心中
就會湧出一股幻想的力量,創造出她的愛情;一點兒極無聊的小事就能使她銷魂蕩魄:
將來她因為逐漸得到了滿足而逐漸變得苛求的時候,終於把慾望的物件完全佔有了之後,
可沒有這種境界了。——那時洛莎編了一個從頭至尾都是杜撰的故事,讓自己整個兒生
活在裡面而誰也不發覺。故事是這樣的:克利斯朵夫偷偷的愛著她,可不敢說出來,為
了膽小,或是為了別的什麼原因,荒誕不經的,才子佳人式的,總之是這個多情的小姑
娘想入非非找出來的原因。她根據了這個,編成無窮盡的故事,完全是荒謬絕倫的;她
也知道荒謬,可不願意去想到它荒謬;她拿著活計可以幾天幾天的對自己扯謊。她甚至
忘了說話:平日拉不斷扯不完的話一起望心裡倒流,好似一條河忽然隱沒到地下去了。
在她心裡,多嘴的脾氣可是要痛痛快快發洩的:多少的長篇大論!多少沒有聲音的嘮叨!
有時人家看見她扯動嘴唇,好比有些人看書的時候輕輕的念著字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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