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部分(第3/4 頁)
①義大利的畢克?特?拉?彌朗臺爾(1463—1494)為歷史上有名的百科全書式的大博學家。
當然,平民大學初辦的時候的確有一種真誠的理想,有個偉大的願望,想把真、美、
善普及大眾;現在某些平民大學也還存著這個理想。工人們作了一天工之後,跑來擠在
悶塞的講堂裡,表示他們求知的渴望勝過了疲勞:這是何等動人的景象。但人們又怎樣
的利用他們!除了少數聰明而有人性的真正的使徒,用意極好而不善於應付的善良的心
以外,多多少少全是一般愚妄的,饒舌的,玩手段的傢伙,沒有讀者的作家,沒有聽眾
的演說家,教授,牧師,鋼琴家,批評家,拿自己的出品把民眾淹沒了。各人都在推銷
自己的貨物。最能叫座的自然是那些賣膏藥的,那些玄學大師,搬出許許多多老生常談,
末了再歸結到一個社會的天堂。
極端貴族的唯美主義,例如頹廢派的版畫,詩歌,音樂,也在平民大學裡找到了出
路。大家希望平民對思想界發生一些返老還童的作用,促成民族的新生。可是人們一開
頭先把布林喬亞所有雕琢纖巧的玩藝兒,象疫苗似的種在平民的血裡!而平民也不勝貪
饞的吸收進去,並非為了喜歡,而是因為那些都是布林喬亞的東西。克利斯朵夫有一次
跟著羅孫太太到一所平民大學去,在迦勃裡哀?福萊的美妙的歌和貝多芬晚期的一闋四
重奏之間,聽她對著平民彈奏德彪西。他自己對貝多芬晚年的作品還是經過了許多年,
趣味與思想起了許多變化方始瞭解的;這時他不禁懷著憐憫的心問一個鄰座的人:“你
懂得這個嗎?”
那位鄰人立刻把脖子一挺,象一隻發怒的公雞似的,回答說:“當然!幹嗎我就不
能象你一樣的瞭解?”
為了證明他的瞭解,他更用著挑戰的神氣望著克利斯朵夫,哼著一段賦格曲。
克利斯朵夫吃了一驚,趕緊溜了,心裡想這些畜牲竟把民族的生機都毒害了;哪裡
還有什麼平民!
“你才是平民!〃一個工人對一個想創辦平民戲院的熱心人說。〃我嗎,我可是跟你
一樣的布林喬亞!”
一個幽美的黃昏,軟綿綿的天空罩在黑洞洞的都城上面,象一張強烈的色彩已經黯
淡的東方地毯。克利斯朵夫沿著河濱大道從聖母院望安伐裡特宮走去。夜色蒼茫中,大
寺上面的兩座鐘樓彷彿摩西在戰爭中高舉的手臂。小聖堂頂上的金箭,帶著神聖的荊棘,
高聳在萬家屋舍之上。對岸,盧佛宮①的窗子在夕照中閃出最後的微光,還顯得有點兒
生氣。安伐裡特廣場的盡頭,在威嚴的壕溝與圍牆後面,在氣概非凡的空地上,陰沉的
金色穹窿高懸在那裡,彷彿一闋交響曲,紀念那些年代久遠的勝利。高崗上的凱旋門,
象英雄進行曲似的,替帝國軍團的行列開路。
克利斯朵夫忽然覺得這些很象一個已經死了的巨人,在平原上伸展著巨大的四肢。
他心驚肉跳,停了下來,悵然望著這些奇大無比的化石,想起那個已經絕跡的,地球上
曾經聽見過它腳聲的傳奇式的種族,——安伐裡特的穹窿好比它的冠冕,盧佛的宮殿好
比它的腰帶,大寺頂上無數的手臂似乎想抓握青天,拿破崙凱旋門的兩隻威武的腳踏著
世界,而如今只有一些侏儒在它的腳跟底下熙熙攘攘。
①哥特式建築的教堂,正面鐘樓上往往有下粗上細的極長的八角形柱作結頂,末梢
則為箭形。而八角形的長柱四周飾有樹葉與枝條等作為裝飾,此處稱神聖的荊棘,乃言
此種樹葉枝條之裝飾象徵基督荊冠上之荊棘。小聖堂在今巴黎法院側,建於十三世紀,
與巴黎聖母院相距不遠。
克利斯朵夫雖然自己不求名,卻也在高恩和古耶帶他去的巴黎交際場中有了點小名
片。他的奇特的相貌,——老是跟他兩位朋友之中的一個在新戲初演的晚上和音樂會中
出現,——極有個性的那種醜陋,人品與服裝的可笑,舉止的粗魯,笨拙,無意中流露
出來的怪論,琢磨得不夠的,可是方面很廣很結實的聰明,再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