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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見,一無所聞,對周圍的一
切都失去了知覺。他好似一口湖,四周的山把它跟其餘的世界隔離了。沒有一絲風,沒
有一點聲音,沒有一點騷動。只是一片和氣寧靜。他再三說著:
“我有了一個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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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安多納德
耶南是法國那些幾百年來株守在內地的一角,保持著純血統的舊家之一。雖然社會
經過了那麼多的變化,這等舊家在法國還比一般意料的為多。它們與鄉土有多多少少連
自己也不知道的,根深蒂固的聯絡,直要一樁極大的變故才能使它們脫離本土。這種依
戀的情緒既沒有理智的根據,也很少利害關係;至於為了史蹟而引起思古之幽情,那也
只是少數文人的事。羈縻人心的乃是從上智到下愚都有的一種潛在的,強有力的感覺,
覺得自己幾百年來成了這塊土地的一分子,生活著這土地的生活,呼吸著這土地的氣息,
聽到它的心跟自己的心在一起跳動,象兩個睡在一張床上的人,感覺到它不可捉摸的顫
抖,體會到它寒暑旦夕,陰晴晝晦的變化,以及萬物的動靜聲息。而且用不著景色最秀
美或生活最舒服的鄉土,才能抓握人的心;便是最其實,最寒素的地方,跟你的心說著
體貼親密的話的,也有同樣的魔力。
這便是耶南一家所住的那個位於法國中部的省份。平坦而潮溼的土地,沒有生氣的
古老的小城,在一條渾濁靜止的運河中映出它黯淡的面目;四周是單調的田野,農田,
草原,小溪,森林,隨後又是單調的田野沒有一點勝景,沒有一座紀念建築,也沒
有一件古蹟。什麼都不能引人入勝,而一切都教你割捨不得。這種迷迷忽忽的氣息有一
股潛在的力:凡是初次領教的都會受不了而要反抗的,但世世代代受著這個影響的人再
也擺脫不掉,他感染太深了;那種靜止的景象,那種沉悶而和諧的空氣,那種單調,對
他自有一股魅力,一種深沉的甜美,在他是不以為意的,加以菲薄的,可是的確喜愛的,
忘不了的。
耶南世代住在這個地方。遠在十六世紀,就有姓耶南的人住在城裡或四鄉:因為照
例有個叔祖伯祖之流的人,一生盡瘁於輯錄家譜的工作,把那些無名的,勤勉的,微末
不足道的人物的世系整理起來。開頭只是些農夫,佃戶,村子裡的工匠,後來在鄉下當
了公證人的書記,慢慢的又當了公證人,終於住到縣城裡來。安東尼?耶南的父親,奧
古斯丁,做買賣的本領很高明,在城裡辦了個銀行。他非常能幹,象農夫一樣的狡猾,
頑強,做人挺規矩,可並不太拘泥,做事很勤,喜歡享受;因為嘻嘻哈哈的好挖苦人,
什麼話都直言無諱,也因為他富有資財,所以幾十裡周圍的人都敬重他,怕他。他個子
又矮又胖,精神抖擻,留著痘疤的大紅臉上嵌著一對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從前出名是個
好色的,至今也還有這個嗜好。他喜歡說些粗野的笑話,喜歡好吃好喝。最有意思的是
看他吃飯:兒子以外,幾個和他一流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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