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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想和她說出
來了;可是她很溫柔的做一個手勢,笑容可掬的把他攔住了:
“得了罷!你要說的,我都體會到了。”
他們坐在前幾天相遇的那個小路的拐角兒上。她始終微微笑著,望著腳底下的山谷;
但她所看到的並不是山谷。他瞅著她秀美的臉刻畫著痛苦的標記,烏黑的頭髮中間到處
有了白髮。看著這個被心靈的痛苦浸透的肉體,他感到一股憐憫的,熱烈的敬意。時間
給了她多少創傷,但傷口中處處顯出她的靈魂。——於是他輕輕的,聲音有點兒顫抖的,
要求她給他一根白髮作紀念。
她走了。他不懂為什麼她不要他送。固然他相信她的友誼,但對她的矜持感到失意。
他不能再在當地住下去,便望另一個方向出發。他竭力把旅行與工作佔據他的思想。他
寫信給葛拉齊亞;但每次都要過了兩三個星期,她才復一封短短的信,表示一種恬靜的
友誼,沒有什麼煩躁與不安的情緒。克利斯朵夫看了這些信又痛苦又安慰,認為自己沒
有權利責備她;他們的感情,時間還很短,到最近才恢復的:他唯恐把它丟了。幸而她
每一封來信都那麼安靜,可以使他放心。但兩人的性格太不同了
他們約定秋末在羅馬相會。要不是為了去看她,克利斯朵夫根本不想作這個旅行。
長時期的孤獨養成了他閉門不出的習慣,沒興致象今日一般煩躁的有閒階級那樣作無謂
的奔波。他怕改變習慣會影響到思想的有規律的活動。而且義大利完全不能吸引他。他
對它的認識只限於“現實主義作家”的腐敗的音樂和那些男高音歌曲,使一般文人學士
在旅行的時候著迷的。他和前進的藝術家一樣,對義大利存著戒心與敵意,因為最無聊
的學院派作家老是把羅馬這個字掛在嘴上。再說,北方人是本能的厭惡南方人的,至少
認為義大利是代表南方人自吹自捧的典型,所以對它抱著強烈的反感。只要一想到意大
利,克利斯朵夫就鄙夷不屑的撅起嘴來他的確無意對那個沒有音樂的民族作進一步
的認識。——他憑著過火的脾氣說:“義大利人彈彈曼陀鈴,大叫大喊的唱唱音樂話劇,
在今日的歐洲樂壇上能有什麼地位?”——但葛拉齊亞是屬於這個民族的。為了去看她,
克利斯朵夫有什麼路不願意走呢?在沒有和她相會以前,只要對一切都閉上眼睛就行了。
閉上眼睛,是的,那他早已學會了。多少年來,他對付自己的內心生活就是用這個
辦法。在此秋天將盡的時節,尤其非閉上眼睛不可。淫雨連綿,下了三星期還沒停。隨
後又是彌天的烏雲,象一頂灰色帽子一般罩著瑞士的山谷,使它溼漉漉的打著寒噤。人
的眼睛已經想不起陽光是怎麼回事了。要在自己心中重新找到陽光的熱力,你先得使周
圍變成漆黑,閉著眼睛,往下走到礦穴裡,走到夢中的地道里。在那兒,你才能看到往
日的太陽。但一個人爬在地底下墾掘過後,回出來的時候就覺得渾身滾熱,脊骨與膝蓋
都僵了,四肢也變形了,眼睛也花了,象夜晚出現的鳥似的。好幾次,克利斯朵夫都從
礦穴中取出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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