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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說這不如放焰火好看。可我爹這裡怎麼還藏著一本呢?
我發現我爹在書的某一頁折了一個角,我就朝那個角看了看,許多字我都不認得。這個角是這樣寫的:“肝病者,兩脅下痛引少腹,令人善怒:虛則目無所見,善恐,如人將捕之,取其經,厥陰與少陽,氣逆,則頭痛耳聾不聰頰腫,取血者。”我沒有看懂,只是隱約感覺到,我爹剛才問萬里梅的那幾個奇怪的問題,就是從這上面來的。
我還發現我爹在書裡夾了一些紙片,我隨便看了看,其中一張紙片上抄的是唐伯虎的一首詩。唐伯虎我知道,說書人說“三笑”就是說的唐伯虎,連老太太都喜歡他。但是我不喜歡他,他太風流了,女人才喜歡。我爹不知從哪裡抄來一首唐伯虎的詩:寶塔尖尖三四層,和尚出門悄無聲。一把蒲扇半遮面,聽見響聲就關門。我念了兩遍,字倒都認得,但是意思不懂,我看到我爹還在詩的下面寫了四個字:小兒尿閉。我就更糊塗了。糊塗的事我是不喜歡去弄清楚的,就讓它糊塗吧。我把《黃帝內經》藏了起來,心想,封資修到底是個害人的東西。
第二天裘二海讓隊裡的拖拉機送我去公社衛生院。天氣陰沉沉的,早晨搞得跟下晚似的,還有風,風一吹過,路兩邊的桑樹地裡,沙沙地響。我膽小,湊到拖拉機手耳邊說:“裘其全,你開快點。”裘其全不高興了,說:“你嫌慢?你來開?”我說:“我不是嫌你慢——”
正說話,“沙沙沙”的聲音又來了,我趕緊去望桑樹地,還真給我看到一個人影。我嚇出一身冷汗,趕緊跟裘其全說:“桑地裡有人跟著我們。”裘其全說:“我們又不是大姑娘,跟著我們幹什麼?你不要嚇唬我啊。”我說:“我沒有嚇唬你,我是看到一個人,但是個子不高。”裘其全問:“男的女的?”我想了想,其實這個人影只是在我眼前晃了晃,每當我想仔細看,他就晃過去了,我根本沒有看清楚。但為了證實我的話是真的,我瞎說道:“女的,是個女的。”我這話一說,裘其全立刻就“噢”了一聲,說:“是她呀。”我說:“是誰?”裘其全說:“上個月背孃舅背死一個女的,前灣村的,年底就要結婚了,背死了。”我其實已經聽說過這件事情,當時聽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很害怕,因為在我家的院子裡,有很多人在,畢竟場合不一樣。現在聽了,身上就有點哆嗦,背上和頸脖子那裡一陣陣發涼。
背孃舅是我們這一帶的強盜乾的事情。有人在路上走,他從後面悄悄上來,用繩子往你頸脖子上一勒,背起來就走。走一段,你就死了,他就把你的東西拿走。我們這地方很適合強盜做這種事,因為我們是半農半桑地區。也就是說,我們的這片土地,大概有一半是要種桑樹養蠶的,你走到東走到西,都逃不開桑樹地。有的桑樹已經長了好多年,長得比人都高了,強盜往桑樹地裡一躲,誰也看不見他,他就可以突然襲擊,讓你毫無準備就死去了。有一個背孃舅,背死一個人,結果拿到幾個雞蛋,是那個死人從路邊農民家的雞窩裡順手偷來的。
這會兒我聽裘其全說背孃舅,就下意識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邊趕緊回頭朝後看,看看有沒有背孃舅要勒我的脖子,結果背孃舅倒沒有看到,卻看到了萬小三子。
萬小三子正無所事事地跟在我們後面晃悠,我讓裘其全把拖拉機停下,跳下車去,擋住萬小三子說:“萬萬斤,剛才原來是你在桑樹地裡搗鬼啊。”萬小三子說:“桑樹地又不是你家的。”我見他一副無賴的樣子,差點刺激他說:“前灣村那個女的,不是你背死的吧?”可話到嘴邊我卻沒有說出來,因為我忽然才想起,萬小三子是個小孩子,他怎麼可能背得動一個大人?可不知為什麼。我每次看到萬小三子的時候,雖然他那麼矮小,我卻從來都沒有把他當成小孩。尤其是經歷了裘二海送我學醫的事情,我更覺得萬小三子蹊蹺,我忍不住問他:“萬萬斤,你到底跟裘主任說了什麼,你跟我爹說了什麼?”萬小三子一副聽不懂的樣子,說:“什麼什麼?你說的話糊里糊塗我聽不懂。”
我說:“萬萬斤你在裝腔作勢,你肯定知道什麼。”萬小三子說:“萬醫生,你看看清楚我是誰啊,我是萬小三子萬萬斤,我是一個小人呀,我才幾歲你難道不知道,你把我當成大人了?”我啞口無言。萬小三子說得有道理,他還是一個孩子,村裡無論大事小事都不可能是由一個孩子來決定的,一定是我自作聰明,瞎敏感,把事情硬栽到萬小三子身上。我這麼一想,就覺得自己有點難為情,我說:“對不起,萬萬斤,因為我總想不通裘主任為什麼——”萬小三子一揮手:“嘿,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罷,想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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