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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便十分相信,到南昌則七分,至建昌又減二分,則得五分耳。及乎到南京,雖求一分相信,亦無有矣。柳塘之徒曾子,雖有一二分相信,大概亦多驚訝。焦弱侯自謂聰明特達,方子及亦以豪傑自負,皆棄置大法師不理會之矣。乃知真具隻眼者舉世絕少,而坐令近老受遁世不見知之妙用也。至矣,近老之善藏其用也。曾子回,對我言曰:“近老無知者,唯先生一人知之。”籲!我若不知近老,則近老有何用乎!惟我一人知之足矣,何用多知乎!多知即不中用,猶是近名之累,曷足貴歟!故曰“知我者希,則我貴矣”。吾不甘近老之太尊貴也。近老於生,豈同調乎,正爾似公舉動耳。乃生深信之,何也?五臺與生稍相似,公又謂五臺公心熱,僕心太冷。
籲!何其相馬於牝牡驪黃之間也!
展轉千百言,略不識忌諱,又家貧無代書者,執筆草草,絕不成句;又不敢縱筆作大字,恐重取怒於公。書完,遂封上。極知當重病數十日矣,蓋賤體尚未甚平,此勞遂難當。公得公一二相信,即刻死填溝壑,亦甚甘願,公思僕此等何心也?僕佛學也,豈欲與公爭名乎,抑爭官乎?皆無之矣。公倘不信僕,試以僕此意質之五臺,以為何如?以五臺公所信也。若以五臺亦佛學,試以問之近溪老何如?
公又云“前者《二鳥賦》原為子禮而發,不為公也”。夫《二鳥賦》若專為子禮而發,是何待子禮之厚,而視不肖之薄也!生非護惜人也,但能攻發吾之過惡,便是吾之師。吾求公施大爐錘久矣。物不經鍛鍊,終難成器;人不得切琢,終不成人。吾來求友,非求名也;吾來求道,非求聲稱也。公其勿重為我蓋覆可焉!我不喜吾之無過而喜吾過之在人,我不患吾之有過而患吾過之不顯。此佛說也,非魔說也;此確論也,非戲論也。公試虛其心以觀之,何如?
每思公之所以執迷不返者,其病在多欲。古人無他巧妙,直以寡慾為養心之功,誠有味也,公今既宗孔於矣,又欲兼通諸聖之長:又欲清,又欲任,又欲和。既於聖人之所以繼往開來者,無日夜而不發揮,又於世人之所以光前裕後者,無時刻而不繫念。又以世人之念為俗念,又欲時時蓋覆,只單顯出繼往開來不容已本心以示於人。分明貪高位厚祿之足以尊顯也,三品二品之足以褒寵父祖二親也,此公之真不容已處也,是正念也。卻迴護之曰:“我為堯、舜君民而出也,吾以先知先覺自任而出也。”是又欲蓋覆此欲也,非公不容已之真本心也。且此又是伊尹志,非孔子志也。孔、孟之志,公豈不聞之乎!孔孟之志曰:“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德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力也,”是以魯謬公無人乎于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孔、孟之家法,其自重如此,其重道也又如此。公法仲尼者,何獨於此而不法,而必以法伊尹為也!豈以此非孔聖人之真不容已處乎?吾謂孔、孟當此時若徒隨行逐隊,施進旅退,以戀崇階,則寧終身空室陋巷窮餓而不悔矣。此顏子之善學孔子處也。
不特是也。分明撼克明好超脫不肯注意生孫,卻迴護之曰:“吾家子侄好超脫,不以嗣續為念。”乃又錯怪李卓老曰:“因他超脫,不以嗣續為重,故兒效之耳。”吁吁!生子生孫何事也,乃亦效人乎!且超脫又不當生子乎!即兒好超脫,故未有孫,而公不超脫者也,何故不見多男子乎?我連生四子俱不育,老來無力,故以命自安,實未嘗超脫也。公何誣我之甚乎!
又不特是也。分明憾克明好超脫,不肯注意舉子業,卻迴護之曰:“吾家子侄好超脫,不肯著實盡平持內事。”乃又錯怪李卓老曰:“因他超脫,不以功名為重,故害我家兒子。”
吁吁!卓吾自二十九歲做官以至五十三歲乃休,何曾有半點超脫也!克明年年去北京進場,功名何曾輕乎!時運未至,渠亦朱嘗不堅忍以俟,而翁性急,乃歸咎於舉業之不工,是而翁欲心太急也。世間工此者何限,必皆一一中選,一一早中,則李、杜文章不當見遺,而我與公亦不可以僥倖目之矣。
夫所謂超脫者,如淵明之徒,官既懶做,家事又懶治,乃可耳。今公自謂不超脫者固能理家;而克明之超脫者亦未嘗棄家不理也,又何可以超脫憾之也!既能超脫足追陶公,我能為公致賀,不必憾也,此皆多欲之故,故致背戾,故致錯亂,故致昏蔽如此耳。且克明何如人也,筋骨如鐵,而肯效顰學步從人腳跟走乎!即依人便是優人,亦不得謂之克明矣。故使克明即不中舉,即不中進士,即不作大官,亦當為天地間有數奇品,超類絕倫,而可以公眼前蹊徑限之歟?
吳少虞曾對我言曰:“楚倥放肆無忌憚,皆爾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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