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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既總是真心中所現物,真心豈果在色身之內耶?夫諸相總是吾真心中一點物,即浮漚總是大海中一點泡也。使大海可以空卻一點泡,則真心亦可以空卻一點相矣,何自迷乎?
比類以觀,則晦昧為空之迷惑,可破也已。且真心既已包卻色身,洎一切山河虛空大地諸有為相矣,則以相為心,以心為在色身之內,其迷惑又可破也。
唸佛答問
小大相形,是續鶩短鶴之論也。天地與我同根,誰是勝我者;萬物與我為一體,又誰是不如我者。我謂唸佛即是第一佛,更不容於唸佛之外復覓第一義諦也。如謂唸佛乃釋迦權宜接引之法,則所謂最上一乘者,亦均之為權宜接引之言耳。古人謂佛有悟門,曾奈落在第二義,正仰山小釋迦吐心吐膽之語。後來中峰和尚謂學道真有悟門,教人百計搜尋,是誤人也。
故知此事在人真實怕死與不耳、念苟真,則悟與不悟皆為戲論,唸佛參禪總歸大海,無容著唇吻處也。
征途與共後語
弱侯之言,蓋為未得謂得者發耳。若方子及猶為勇往之時,豈宜以此言進之哉!然吾聞學者未得謂得真不少也,則即進之以此言亦宜。夫世間功名富貴,最易埋沒人。餘老矣,死在旦夕,猶不免近名之累,況當熱鬧之場,擦粉塗額以悅於人,而肯究心生死,視人世繁華極樂以為極苦,不容加乎其身,餘又安所求於世也?蓋生死念頭尚未萌動,故世間參禪學道之夫,亦只如此而止矣。則有鼻孔遼天者,亦足奇也我願弱侯勿太責之備也∶置勿論,且摘弱侯敘中語,以與侯商何如?
侯謂聲音之道可與禪通,似矣。而引伯牙以為證,謂古不必圖譜,今不必碩師,傲然遂自信者,適足以為笑,則餘實不然之。夫伯牙於成連,可謂得師矣,按圖指授,可謂有譜有法,有古有今矣‘牙何以終不得也?且使成連而果以圖語碩師為必不可已,則宜窮日夜以教之操,何可移之乎無人之境,寂寞不見之地,直與世之矇者等,則又烏用成連先生為也?此道又何與於海,而必之於海然後可得也?尤足怪矣!蓋成連有成連之音,雖成連不能授之於弟子,伯牙有伯牙之音,雖伯牙不能必得之於成連。所謂音在於是,偶觸而即得者,不可以學人為也�者唯未嘗學,故觸之即契,伯牙唯學,故至於無所觸而後為妙也。設伯牙不至於海,設至壺成連先生猶與之偕,亦終不能得矣。唯至於絕海之濱,空洞之野,渺無人跡,而後向之圖譜無存,指授無所,碩師無見,幾昔之一切可得而傳者,今皆不可復得矣,故乃自得之也。此其道蓋出於絲桐之表,指授之外者,而又烏用成連先生為耶?然則學道者可知矣。
明有所不見,一見影而知渠;聰有所不聞,一擊竹而成偈:大都皆然,何獨矇師之與伯牙耶!
吾願子及如矇師,弱侯如居海上者,於是焉敬以書其後,而題曰“征途與共”以歸之。與共者,與共學也。子及以純甫為可與,故征途日與之共學。倘真可與共,則願並以此語與之可。
批下學上達語
“學以求達”,此語甚不當。既說離下學無上達,則即學即達,即下即上,更無有求達之理矣,而復曰“求達”,何耶?然下學自是下學,上達自是上達,若即下學便以為上達,亦不可也。而乃曰“學以求達”,是果即下學以求達耶,抑別有求達之學耶?若即學求達,當如前詰;若別有求達之學,則剜肉作瘡,尤為揠苗之甚矣。故程伯子曰:“灑掃應對,便是精義入神。”曰:“便是。”則是即學即達也。然又曰:“人須是識其真心。”夫真心不可以識識,而可以學求乎?不可以學求,則又是離學而後有達也,故謂學以求達者非也。離學者亦非,即學者亦非,然則夫子何自而上達乎,此顏子所以終身苦孔之達矣。不曰“即學即達”,不曰“離學而達”,亦不曰“學以求達”,而但曰“下學而上達”,何其意圓請圓,令人心領神會而自默識於言意之中也。今觀灑掃應對,雖下愚之人亦能之,唯不能達乎其上,是以謂之下學也,是以謂之百姓也,是以謂謂之鄙夫也,是以謂之凡民也,是以謂之但可使由也。 至於精義入神, 則自然上達矣。上達,則為聰明聖智,達天德之人矣。是以謂之曰“形而上”也,謂之曰“可以語上”也,謂之曰“君子上達”也。雖顏子大賢,猶曰“未達一間”,曰“其殆庶幾”,況他人哉!則夫子之自謂莫我知,自謂唯天知者,信痛悼之極矣。
蓋世之學者,不是日用而不知,則便是見之為仁智,而能上達者其誰也?夫學至上達,雖聖人有所不知,而凡民又可使知之乎?故曰“吾有知乎哉”。雖聖人有所不能,而凡民又可使能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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