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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一求生西方乎?此不肖之志也。蓋薄西方而不生也,以西方特可以當吾今日之大同耳。若公自當生彼,何必相拘。
所諭禁殺生事,即當如命戒殺。又謂僕性氣市者,此則僕膏肓之疾,從今聞教,即有瘳矣。第亦未可全戒,未可全瘳。若全戒全瘳,即不得入阿修羅之域,與毒龍魔王等為侶矣。
與明因
世上人總無甚差別,唯學出世法,非出格丈夫不能。今我等既為出格丈夫之事,而欲世人知我信我,不亦惑乎!既不知我,不信我,又與之辯,其為惑益甚。若我則直為無可奈何,只為汝等欲學出做法者或為魔所撓亂,不得自在,故不得不出頭作魔王以驅逐之,若汝等何足與辯耶!況此等皆非同住同食飲之輩。我為出世人,光彩不到他頭上,我不為出世人,羞辱不到他頭上,如何敢來與我理論!對面唾出,亦自不妨,願始終堅心此件大事。釋迦佛出家時,淨飯王是其親爺,亦自不理,況他人哉!成佛是何事,作佛是何等人,而可以世間情量為之?
與焦弱侯
兄所見者,向年之卓吾耳,不知今日之卓吾固天淵之懸也。兄所喜者亦向日之卓吾耳,不知向日之卓吾甚是卑弱,若果以向日之卓吾為可喜,則必以今日之卓吾為可悲矣。夫向之卓吾且如彼,今日之卓吾又何以卒能如此也,此其故可知矣。人但知古亭之人時時憎我,而不知實時時成我。古人比之美疢藥石,弟今實親領之矣。
聞有欲殺我者,得兄分剖乃止。此自感德,然弟則以為生在中國而不得中國半個知我之人,反不如出塞行行,死為胡地之白骨也。兄胡必勸我復反龍湖乎?龍湖未是我死所,有勝我之友,又真能知我者,乃我死所也。嗟嗟!以鄧豁渠八十之老,尚能忍死於報慵夫之手,而不肯一食趙大洲之禾,況卓吾子哉!與其不得朋友而死,則牢獄之死、戰場之死,固甘如飴也。兄何必救我也?死猶聞俠骨之香,死猶有烈士之名,豈龍湖之死所可比耶!大抵不肯死於妻孥之手者,必其決志欲死於朋友之手者也,此情理之易見者也。唯世無朋友,是以雖易見而卒不見耳。我豈貪風水之人耶!我豈坐枯禪,圖寂滅,專一為守屍之鬼之人耶!何必龍湖而後可死,認定龍湖以為冢舍也!
更可笑者:一生學孔子,不知孔夫子道德之重自然足以庇廕後人,乃謂孔林風水之好足以庇廕孔子,則是孔子反不如孔林矣。不知孔子教澤之遠自然遍及三千七十,以至萬萬世之同守斯文一脈者,乃學其講道學,聚徒眾,收門生,以博名高,圖富貴,不知孔子何嘗為求富貴而聚徒黨乎?貧賤如此,患難如此,至不得已又欲浮海,又欲居九夷,而弟於歡然從之,不但餓陳、蔡,被匡圍,乃見相隨不捨也。若如今人,一同無官則弟於離矣,一口無財則弟子散矣,心悅誠服其誰乎?非無心悅誠服之人也,無可以使人心悅誠服之師也。若果有之,我願為之死,莫勸我回龍湖也!
與弱侯
客生曾對我言:“我與公大略相同,但我事過便過,公則認真耳。”餘時甚愧其言,以謂“世間戲場耳,戲文演得好和歹,一時總散,何必太認真乎。然性氣帶得來是個不知討便宜的人,可奈何!時時得近左右,時時得聞此言,庶可漸消此不自愛重之積習也。”餘時之答客生者如此。今兄之認真,未免與僕同病,故敢遂以此說進。
蘇長公雲:“世俗俚語亦有可取之處:處貧賤易,處富貴難;安勞苦易,安閒散難;忍痛易,忍癢難。”餘又見覘筆亦有甚說得好者:“樂中有憂,憂中有樂。”夫當樂時,眾人方以為樂,而至人獨以為憂,正當憂時,眾人皆以為憂,而至人乃以為樂。此非反人情之常也,蓋禍福相倚伏,惟至人真見倚伏之機,故寧處優而不肯處樂。人見以為愚,而不知至人得此微權,是以終身常樂而不憂耳,所謂落便宜處得便宜是也。又乩筆雲:“樂時方樂,憂時方憂。”此世間一切庸俗人態耳,非大賢事也。僕以謂“樂時方樂,憂時方憂”,此八個字,說透世人心髓矣。世人所以敢相侮者,以我正樂此樂也,若知我正憂此樂,則彼亦悔矣。
此自古至人所以獨操上人之柄,不使權柄落在他人手者。兄倘以為然否?
僕何如人,敢吐舌於兄之傍乎?聊有上管之窺,是以不覺潦例如許。
與方伯雨柬
去年詹孝廉過湖,接公手教,乃知公大孝人也。以先公之故,猶能記憶老朽於龍湖之上,感念!汪本鈳道公講學,又道公好學。然好學可也,好講學則不可以,好講之於口尤不可也。
知公非口講者,是以敢張言之。本鈳與公同經,欲得公為之講習,此講即有益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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