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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牆上有個窗子,是揭窗,但揭窗又小又高,本來又要跑的,聽到有人在喊:天布跑了,天布跑了,就一躍抓住了窗臺,縮了身子鑽了進去。六升的老婆聽見響動,進了臥屋裡見天布四腳朝天地摔在炕上,張口驚叫,天布抓起被子扔在她身上,驚叫沒有傳出去。他說:把我先藏起來!六升的老婆把被子從頭上拉下來,說:他們來了,這不是害我,要害我嗎?天布說:他們抓我就不抓你兒子啦?快把我藏起來!六升的老婆一時沒了主意,乍著手不知道該怎麼辦,大布已鑽進了炕洞,說:把炕洞口擋住,你到院裡去,誰再問都不得說。六升的老婆就擋了炕洞口,慌慌張張去了院裡。天布在炕洞裡藏了一會兒,六升的老婆說,打麥場上沒人啦,人都到村裡去了,就讓天布快跑吧。天布從炕洞出來要跑出村子,卻看見打麥場南頭西頭的路口上還站有人,往出跑還是怕被發現,趁不注意就往村巷裡跑,村巷裡好隱蔽,只能等天黑下來再說。天布在跑過一個巷口時是被水皮看到了,但天布沒有注意到水皮,他就跳進了土根家的豬圈裡。他想,土根是榔頭隊的,榔頭隊的人不會想到他會藏在土根家的豬圈裡。他跳進去,土根家的豬正在拉窩,是把圈裡的草一撮一撮往棚窩裡叼,看見了他竟然沒叫。他就鑽進豬棚窩,踡在裡邊,豬還在叼它的草。直到天黑下來,天布才出來,貓腰跑過幾條小巷,,從後窪地裡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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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布和灶火一跑,除了紅大刀的幾個骨幹被抓到支書家的院子裡,別的人都不打了,都回家,老老實實待著。古爐村成了榔頭隊的古爐村。
水皮又是榔頭隊的文書,活躍了,重新記錄古爐村文化大革命大事記。他清點著這一次武鬥,是紅大刀被完全摧毀,頭兒天布和灶火外逃,傷了了‘三人。榔頭隊傷了十五人。金箍棒和鎮聯指死了一人,傷了十六人。另外,來回瘋了。還有的是什麼組織都沒參加的群眾,被石頭瓦塊誤傷的,或因別的原因受傷的,一共七人。這其中包括善人,善人從塄畔跌倒在泉池裡,雖沒受傷,但頭有些疼。當然還有朱大櫃,朱大櫃是死不悔改的走資派,他竟然在兩派中攪和,在武鬥中被傷了鎖骨,又被榔頭隊捆吊在他家的核桃樹上,等武鬥結束後從樹上把他放下,一條胳膊又折了。至於損壞了多少房子、傢俱、麥草、樹木,死了傷了多少牛、豬、狗、雞、貓,那都是小事,懶得去計算。
金箍棒和鎮聯指的人在武鬥結束後撤離了,死了的那個人也抬了回去,是霸槽從土根家取了一張新蘆蓆,捲了,讓行運和得稱用碾杆抬了去下河灣。抬著走的時候,霸槽過意不去,讓榔頭隊的人給屍體致哀,說將來古爐村要修一座塔,紀念這位烈士,並讓牛鈴去逮一隻白公雞縛在席筒上。牛鈴不敢違抗,但牛鈴家沒養雞,跑了幾戶人家,沒有肯給的,就逮了支書家的雞,逮的不是白公雞,是一隻黃公雞。送金箍棒和洛鎮聯指的人出村,沒有見到麻子黑,霸槽問:麻子黑呢,咋沒見麻子黑的影兒?旁邊人說麻子黑刀捅了磨子,又點了他自己家裡的房就再沒見了。馮有糧提供情況,說他看見麻子黑和守燈都拿了棍從巷道里由西往東跑,見雞打雞,見狗打狗,沒雞沒狗就打砸沿巷人家的院門、窗子、樹木和院牆頭上的瓦,他那時在擔尿漚糞,人急得跑回家了,尿桶還撂在巷裡,回家後又操心著尿桶丟r,再跑出去取尿桶,見麻子黑和守燈用棍把尿桶也砸爛了,他說:那是尿桶,尿桶也砸呀?麻子黑舉了棍就向他打來,他說:我沒派,啥派都不是。麻子黑說:你是村裡木匠麼,你日子過得滋潤麼!棍打了過來,虧了他跑得快沒打著,麻子黑和守燈就跑到大碾盤那兒,在碾盤上屙了一泡屎,罵罵咧咧到後窪地去了。霸槽聽了馮有糧的話,說了一句:不管他了,走了好,他和咱們不一樣。卻怨恨著守燈竟然也走了,跟著麻子黑走了,四類分子到底是四類分子,狗日的,喂不熟的狗!
在支書家的院子裡,被抓來的紅大刀的人有十多個,禿子金當著他們的面吊打支書,那十多個人的家裡人就哭哭啼啼湧在支書家的院子外,哀求著能放了他家的人。禿子金不放,偏要叫那十多個人,一對一對,相互扇耳光,然後交待誰是紅大刀的骨幹,誰是積極分子。那十多個人相互被打得鼻青臉腫,又亂檢舉,像一群狗咬仗,最後就咬出了明堂,馬勺,鎖子,看星,本來,馬勺最後又咬出老順。明堂,馬勺,鎖子,看星,老順就留下來,其餘人都放了,但命令是:放回去並不是就沒事了,或許還可能有骨幹分子、積極分子,所以,準也不能出村,隨叫就要隨到。
這個夜裡,風差不多是駐了,沒有了像鞭子的抽打聲,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