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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好好,還沒得絕症。
杜梅:說話真不吉利,跟過去一樣,專揀人不愛聽的說——停,停,你這菜上得對嗎?
服務員:按選單寫的走的。
杜梅:你把單子拿來——我選單上明明寫的清醬肉,你這上的什麼?——醬肉。拿走,叫廚房換去。跟廚師長說,我要那醃一年的,不要那醃七天的,趕緊去。一眼不盯著就給你出錯。老王,別看你在北京住了一輩子,吃了一輩子北京飯,一定沒吃過我家這幾樣菜,這清醬肉算一個,呆會兒還有一爐肉丸子熬白菜,還有這小肚,瞧這片切得這大這薄,跟面膜似的,舉起來都透明,豬胳膊肌肉紋理都在上面。我這兒說是新派北京菜,其實是老北京的菜,共和國成立前失傳的,我給恢復了。沒別的新鮮的,就一個字:講究。我的豬都是請乾淨農民一家一戶當小孩養的。我的醬油,是正經吉林大豆,東北姑娘當年夏天用腳踩的只用漫腳背那一層。我的黃瓜,也都是綠色的,特約文藝界健康名人留著隔夜尿澆的,每一根兒都經過公證,對腦子特別有好處,不騙你,要不貴呢。——叫我?誰叫我?對不起我去一下馬上回來。你們吃啊,別老看著不動筷子,酒還能喝麼老王,我有五十年二鍋頭,一會兒回來咱倆老“紅知”喝口兒——忘了,你給我起的,說咱倆的命是紅塵知己在我們家地上——你還以為我想辦你,裝睡。
(杜梅笑著離去)
老王:太能聊了,她是不是已經喝大了,最後給我這一巴掌還真疼。
咪咪方:您真不記得她了?
老王:記得,怎麼不記得,——小姐這沒你事了,您先出去,我們有事再叫你,謝謝。——這是你爸老情兒啊,我不敢認,我要認了你們不是尷尬麼。
咪咪方:您不用那麼小心,我都知道,上回來就跟老太太聊過。你也別把我想得太保守,我爸死都多少年了,壓根我也沒把他當聖人,他有個情人我尷尬什麼。
老王:這不還有梅瑞莎麼,小孩。
梅瑞莎:我不小了,我也不是隻有他一個男朋友。不對我說錯了,我是說我在他前面也有很多情人,不對不是很多,是幾個,親愛的對不起,我說錯了。
老王:既然已經說不認識了就繼續裝下去吧。這是個套兒吧?這是個局吧?你們幾個小東西專門把我弄來,想聽我和她聊事兒。
咪咪方:真不是,您想多了。上次我們來這兒吃飯,老太太特別熱情,說起您還活著,一定要我們把你請來,說跟你熟,老哥哥,沒幾面了,我才
老王:如果不是在這兒見到,你們都說是她,在街上碰見我還真不敢認。
咪咪方:變化很大麼?
老王:性格變化太大了,過去一晚上不說一句話,現在整個一話癆。我和方言認識她的時候,她就梅瑞莎這麼大,臉比現在窄一半,可怕可怕。
(杜梅手挽一老年男子進門)
杜梅:老王,我給你帶來一朋友,你的老朋友,快想想,他是誰,還記得不,想不起來罰酒。
老王:噢,你呀,怎麼不記得,太記得了。
老朋友:我是誰呀?
老王:名字到嘴邊了就是說不出來——甭管誰了,反正多少年了。
老朋友:太能裝了,把我忘了,還裝沒忘,我是你兄弟呀,王兄,我是陣雲呀,我太傷心了。
老王:你是陣雲麼?你可別欺負我眼睛不好使。
陣雲:你兄弟裡還能有第二個陣雲麼?王兄啊,你兄弟也老了。
杜梅:甭廢話,罰丫喝三杯——不喝不行!剛才見我他也裝孫子假裝想不起來,你丫有那麼老麼?
老王:陣雲,兄弟,你還喝吶,不要身體了。
陣雲:不瞞你老哥哥,不喝也沒身體了,不喝我還幹嗎去,我也只剩喝這一口了。
老王:我現在要喝這三杯,立刻躺這兒死地上。
杜梅:死也要喝,你躺下我給你急救,救醒過來接著喝今兒你別想躲過去——接杯。
咪咪方:王叔不能喝就別讓他喝了。
陣雲:那不成,這是我們哥兒倆的事,一定要喝。
老王:陣雲,我還沒給你介紹呢,這是方言的女兒咪咪方,這是方言的外孫女。——陣雲也是你父親的好朋友,多少年的。
咪咪方:您好,我應該怎麼稱呼?
老王:叫大爺。你認識陣雲大爺的女兒,你剛去美國第一年回國,我和陣雲大爺在國際俱樂部請你吃飯,陣雲大爺的女兒也在,你們聊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