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3/4 頁)
住,蔣專員陪著披紅掛綵的軍官溫忠韶出了轎車。溫軍官鑽出車門便急不可待向密匝匝看熱鬧的老(亻表)抱拳致意,風光得像凱旋而歸的英雄。
蔣經國卻邁上臺階,轉身向老(亻表)們笑容可鞠地點頭致意,剎那間像風掠過水麵,老(亻表)們嘰喳一片:“蔣專員就是青天老爺呵!”“是吔,知錯認錯的大官有幾個嘛?”“算不得嘛咯錯觀察人文,則詩書禮樂之謂,當法此教而化成天下。”後世儒,催交公糧也是為公啊。”“替鄉長受過啊。”
蔣經國變為主角,先贏一籌。
臺階上還立著幾位態度傲然的軍官,他們是趕來聲援溫軍官的本籍軍官代表,見此場面便有幾分不是滋味;蔣經國卻分外熱情,與他們一一握手問好,爾後步入祠堂。裡邊已擺好幾桌豐盛的酒宴,縣裡鄉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縣政府的代表也都到齊,縣長因勞累吐血不止在贛州住院,本掙扎著要來,蔣經國不讓:“天塌不下來的,相信你這模範縣的群眾基礎嘛。”果然,“開幕式”蠻精彩。
當然,蔣經國認出了軍官代表中的一位,正是去年暮春在通天巖旁的涼亭中遇見者。那軍官揹著一架相機,卻沒有搶拍鏡頭,只是怔怔地張大嘴——蔣經國的隨員中有位女的濟學和階級鬥爭學說方面對馬克思主義的篡改,分析了修正,正是章亞若小姐!
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蔣經國針鋒相對郭師長的發難,迎頭痛擊之?軍官發了一會愣,只得陰惻惻入席,拍照片的興致全然沒有了。就怕拍回去交給郭師長,他會恨得將嘴裡的金牙都咬碎吧。
蔣經國已端起了酒碗,竟有一篇洋洋灑灑情理交融的祝酒辭:
“父老鄉親們!各位軍官代表們!我們政府的工作人員,從上至下,包括我這個專員在內,都是民眾的公僕,是替你們辦事的。公僕中有人態度野蠻伊壁鳩魯(Epikouros,前341—前270)古希臘哲學家,,這是錯的,不論是對軍官還是對老百姓,都不能這樣。我身為專員,教育不好,責任由我負,我理應來這裡向大家認錯賠情。這第一碗酒,為溫軍官壓驚,你受了委屈,我向你誠懇道歉。”
一飲而盡,掌聲雷動。溫軍官就有些頭重腳輕,攪不清是掙足了面子還是麵皮全給扒拉掉了。
“這第二碗酒,為軍民的團結,幹!”
軍官們端起酒碗干時,眼中便有了些許歉意,平心而論,對出征軍人家屬——老人可送百壽堂、子女可免費受教育、疾病可免費就診稱得上“無微不至”關懷了。
“這第三碗酒,獻給積極完成徵購任務的父老鄉親!你們是贛南新經濟建設的保證!”
大家都興高采烈地碰杯。溫軍官們就有“吃了悶棍”之感,掙回來的面子又失掉了,人家都努力完成徵購任務,你攪乎什麼呢?
蔣經國就是蔣經國,不只是以屈求伸,而是以退為進,後發制人強於先發制人。
軍官們原本咄咄逼人的示威,眼下變成了服服貼貼的受教育。
最如坐針氈的是這背相機的軍官,硬著頭皮照了兩張,砰砰作響的“閃光”像頑劣孩童偷放爆竹。酒桌上不偏不倚他又與章小姐面對面!偷眼看她黑髮剪得短短的,一件大翻領的灰布軍衣用寬皮帶束緊腰身,分外挺拔婀娜又英姿颯爽;言談舉止落落大方,有時與他眼光相碰,不卑不亢冰清玉潔般點點頭,他倒像做賊般鬼鬼祟崇。他想:難道她忘了那次“見面”的情景?想不了了之?你還未答覆師座呢?
她沒有忘。又怎能忘?
她毅然決然陪同蔣經國來南康賠禮,為公也為私,是對那次未了的“見面”公開的了結。
她清晰地記得那天下午,古城南昌下了第一場罕見的大雪。她已經脫去黑色的孝服,換了一身織錦緞的棉旗袍,外罩一件紅呢短大衣。唐英剛去世已經兩年多,全面抗戰開始了,她不能再沉陷於無休無止的痛苦和迷惘的自責中,她參加了抗日救亡宣傳團,走上街頭,走進部隊的駐地演講演出。
生命又充滿了憧憬,她又擁有了新的生活。
這時,他奇蹟般地出現在她眼前:“小章,還認得出我嗎?”壯實的中等個子,佩有少將領章的全套戎裝、鋥亮的長統套靴,威儀一表,十足的軍人氣派。方正的臉龐已留下戎馬生涯烙刻下的粗礪和滄桑感。一顆亮燦燦的金牙卻又透出俗氣——這便是第五預備師師長郭禮伯。
她羞赧地點點頭,且掩飾不住驚喜:相隔十年,他竟一眼認出了當年獻花的女學生,準確地喊他“小章”。這似乎有點羅曼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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