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2/4 頁)
麥稈為韓大狗編織出各式各樣的帽子。他不吭一聲,整天整天的編。編著編著,眼睛水和鼻涕就混到一起了。他也不揩一下。只是長長地嘆一口氣。嘴裡開始輕輕嘀咕著什麼。像唸佛經一樣,嘴唇輕輕嚅動著。有太陽的時候,爺爺才唱一次山歌。
天上星多月不明,
地下坑多路不平,
塘裡魚多鬧渾水,
姐兒郎多鬧花心,
吵得長江水也渾。
爺爺把聲音總是拉得很長,像爬樓一樣,一層層往上爬,讓人聽了很傷心。每當爺爺唱著著這樣的山歌時,韓大狗總是在心裡說:爺爺老了。現在想來,爺爺唱的那些歌,是多麼人著迷。
爺爺不編帽子,不唱山歌時,就站在伍婿廟的村頭,一站就是半天。爺爺不光站在那兒,爺爺還不住地自言自語。韓大狗的爹媽還在時,韓大狗的媽每次看到爺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就讓大狗子上去喊爺爺回來。
韓大狗的媽說:“你去聽聽,看你爺爺在說什麼。”
韓大狗就上去聽,他看見爺爺像嚼高梁泡似的,不住地蠕動著嘴,顫動著身子,迎著江風,就那麼站著。爺爺像有預感似的,站在那風裡,等待著什麼。就在那一年,韓大狗的爸爸就被水沖走了。
韓大狗的爸爸被水沖走了,爺爺沒掉一滴眼淚。爺爺只是仍然站在山頭那棵柿子樹下,嘴裡不停地說著什麼。那之後,爺爺就一茬接一茬幫助抗日隊伍招兵,他不像發前那樣憐惜村子的年輕人了。幾年下來,村子裡的青年人走得差不多了。
那些熱血青年的父母,不知不覺偈明白了什麼。他們不怪自己的兒子,而是在心底暗暗罵他。
“韓振武老了,人越老越沒人情了!”
“我家的娃娃不知事,他韓村長也不知事,明明知道打鬼子是掉腦袋的事情,可他偏偏鼓動他們去。”
“他自己的兒子媳婦沒了,也想我們和他一樣”
“他有種怎麼不把大狗子也送去打鬼子?!”
村子裡的人,在對他的罵聲中,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們明白他們的老村長恨鬼子,一直恨到了骨子裡。他們明白了韓大狗的爺爺恨不能親自到戰場上去,殺上一二個鬼子。人們看清了這一點之後,也就越來越怕他。有人開始明目張膽地叫他濫眼瞎。爺爺那隻眼也就一直有了一股流不完的淚水,那張臉長得越來越像一幅鬼相。
想到這裡,在這一剎那,韓大狗明也白了他的爺爺。
韓大狗對肖亞中說:“你說,沒想到我爺爺還真是個人物哩。”
肖亞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久久地看著他。
然後肖亞中說:“我總覺得這些天是不是太安靜了一點兒。”
韓大狗說:“雖然我們中了鬼子的空城計,可也把鬼子嚇破了膽,他們龜在城裡不敢出來了。”
和庭才從天台觀回來休整了。
和庭才一進門就說:“不知道徐大炮現在怎麼樣了,沒想到我們現在這麼清閒,曉得是這麼清閒,先前我也跟著徐大炮到小峰去打硬仗。”
肖亞中說:“我感覺徐國耀像出事了哩。我昨晚還夢見他,見他渾身是血,站在我面前朝我笑呢。”
韓大狗說:“別胡說,你這腦袋盡喜歡胡思亂想。”
韓大狗沉默了一會兒。
韓大狗沉默了一會兒後說:“沒事兒就擦槍吧,我把我這杆毛琶槍都擦了二十五遍了,現在,我閉著眼都能把它拆了裝,裝了拆。”
肖亞中說:“我這麼不喜歡槍,都不只擦了二十五遍。可別把槍擦沒了,擦成一堆鐵屑了。”
和庭才說:“還是講講女人吧,韓大狗就講講你和望水芳吧。”
韓大狗楞了和庭才一眼,韓大狗看到和庭才眼裡有一種光在閃動。韓大狗想,人是不是一空下來就會想女人。他從和庭才眼裡看到了一種捉摩不定的東西。
肖亞中說:“還是我來給你們算命吧,我只要一想到給你們算命,你們的命,就像一片小草一樣,長在我的腳跟前。”
和庭才說:“你還是給那些向我們飛來的子彈算個命吧,看它們究竟對誰情有獨鍾。”
“拐了,”和庭才的話還沒說完,肖亞中就突然大聲說:“拐了,我們中的一個人犯了桃花劫。”
肖亞中還說:“這真是怪事,我們這兒連個女人都沒有,怎麼會犯桃花劫呢。”
和庭才說:“你別裝神弄鬼了,看到校園裡的桃花開了,就說別人有桃花劫,那要是眼前的是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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