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2/4 頁)
鼻頭眼看著要撐不下去了。”吳升作了個不屑的動作,“做茶館生意,吃油炒飯的人,他哪裡是你的對手?等著看他倒臺吧!”
阿毛便順手給他幾個銅板:“你有數哦,聽說他得了絕症,要賣樓,你有數。”
“阿毛老闆你說什麼話,我會沒數嗎?要不是給你盯著,我不是老早上你這裡來跑堂了嗎?我這樣的人,到三雅園混碗飯,老闆你還肯要吧。”
“年紀輕輕,頭腦煞靈。你做到哪個份上,我自然也回報到哪個份上,這點你還不清爽?聽說吳茶清也在打你們這家茶樓的主意,他是想要物歸原主了!”
“哦,這倒我真沒聽見過。”吳升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猶疑了一下,牛皮阿毛就大笑起來,“你和茶清是老鄉,安徽會館裡常常見面的,當我不曉得?我跟你說你嫩著呢,兩頭討好,兩頭伸巴掌,小心兩頭脫空。”
阿毛到樓上去聽趙四公子講時事去了,他並不把吳升放在眼裡。
那些日子,杭天醉在家裡坐不住,動不動就往外跑,林藕初命撮著死盯著他。這位郊區翁家山茶農出身的夥計年過三十,娶妻生子,不知秦漢,無論魏晉。義和團造反了嗎?造反吧,八國聯軍打進紫禁城了嗎?打吧,老佛爺逃了嗎?逃吧,明年的茶葉要歉收了嗎?嗅,撮著就會從他那張夜裡當床板的櫃面上一躍而起——匆來事、勿來事。見少爺這樣無心讀書,到處亂跑,甚為擔心,便說:“少爺你不是上了求是書院嗎?太太說了,那就是考上狀元了,出來抵上一個縣官的呢。”
“這算個什麼。寄客兄都退了學,每日在白雲庵裡習武練功,他父親原來指望他繼承家風,懸壺濟世,現在,算是逐出家門了。“天醉嘆口氣,倒在身旁那張美人榻L,“人人都罵他不肖子孫,自甘墮落。我看他倒是個有志氣的,敢作敢當,不怕冒天下之大不。“
撮著問了一會,說:“人各有志嘛!”
杭天醉一下子從榻上跳了起來:“還是我們撮著,算個英雄知己。寄客家世代名醫,到他手裡,尚可棄之如敝展。我卻不行,這個家,這個茶莊,哪裡容得了我動彈半步?唉唉,苦悶啊苦悶啊,弄得我都要發瘋了。”
撮著便很認真地說:“少爺,不是我多嘴,你這個瘋病真的是要好好治一治的。你是四代的單傳,哪裡好跟人家趙公子比?趙公子家有兄弟四五個呢!莫要說去白雲庵,哪怕去月亮,有誰管得了?你卻是不一樣的,你走到哪裡,肩膀上都扛著一個忘憂茶莊呢。“
一聽這話,天醉就開始跺腳發起魔症來了:“還不給我閉上嘴巴出去,連你也這樣教訓起我來。我偏就是想上月亮看看娘娥的模樣,你們又想怎的?整天茶莊茶莊的,莫非想拿茶莊逼死我不成?!”說罷,便把桌上那些文房四寶呼啦啦一推,那副精緻的鼻翼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便抽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回來,往抽屜裡翻銀兩。撮著看著他的少爺,知道他又要甩開他跑出去閒逛了,這哪裡還像個讀書人,像個少東家啊!
那段時間,趙寄客最露辯機,牛皮阿毛便成了他的陪襯。
“據我看來,眼下朝廷是分成了三股勢力。”趙寄客當仁不讓地捧著天醉給他送上來的那把方壺,裡面熱騰騰的龍井茶,一大群男人,或倚或坐,都等著聽他的高論。那些平日裡唱堂會的藝人,此刻都讓了主角的地位,反倒成了觀眾。
“一派,主張重用義和團,扶清滅洋,以端王載調、大學士剛毅、大學士徐桐、尚書崇績、戴勳、徐承徑為主;一派主張剿辦義和團,以吏部侍郎許景澄、大常寺卿袁貂、內閣學士聯元——還有,便是我們杭州人戶部尚書王文韶為主了。在這樣兩派之間的中立者,便自然形成了第三派。“
趁趙寄客喝一口茶的同時,牛皮阿毛插嘴說:“聽說義和團有一個口號,要取得一龍二虎的頭,來祭洪鉤老祖和梨山老母呢!”
“此話怎講?”一個名叫周至德的城守都司問。
“一龍,是指光緒。二虎,一隻是李鴻章,另一隻,便是王文韶了。“
杭天醉也插嘴道:“這個王文韶,真是命大。聽說他在朝廷中以頭叩地有聲,陳辭說:中國自甲午以後,兵單財盡,今遍與各國啟釁,眾寡強弱,顯然不作,將何以善其後,願大後三思。”
“那太后又如何說?”另有一個歲貢叫崔大謀的,也急急問道。
牛皮阿毛又插嘴:“太后倒不開口,站在太后後面的端正載確卻說——殺此老奴。”
周至德一拍桌子,說:“該殺!該殺!丟死杭州人的臉面。”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