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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會怎樣呢?”
杭天醉沉浸在對千利休命運的感嘆之中,聽了羽田的問題,才說:“在中國,是不會有這樣的君王的。”
“聽說,唐朝的皇帝也請過茶聖陸羽做太子的老師。”
“但陸羽卻是不會去的。滄浪之水清,可以準我纓,滄浪之水濁,可以灌我足。中國人明智也在這裡,中國人虛無,也在這裡了。“
幾個孩子卻跳躍著去找茶葉、茶杯,葉子邁著小步,從清冷月光下,跑到天醉面前,鞠了一躬,說了一串日語,又仰著頭看父親,羽田便解釋說:“葉子說,能否用兔毫盞來品茶。”
“當然可以,而且還要用你們日本人的喝法,在喝過的口子上繼續喝呢。”
葉子捧著兔毫盞,用清水洗滌了,小哥倆各不相讓地搶那把婉羅拿來的竹勺,洗清了杯子。葉子又要一張席子,話音未落,小哥倆箭一般衝回房中,抽了鋪下的席子,拖抱著出來,葉子把席子鋪好,讓大家都跪坐在地上,然後,她悄悄地衝點好了一盞葉茶,恭恭敬敬地端到叔叔面前。
月光下的這個小女孩,晶瑩剔透,美麗得像一個小小的夢。杭天醉身心如洗,神清目朗。他抿了一口,轉給羽田,羽田抿了一口,又轉給嘉和,嘉和抿了一口,沒有轉給嘉平,卻反過來,轉給了葉子。他看見葉子在他抿過的盞邊啟開她的小嘴時,渾身上下,發出了從未有過的顫抖。葉子喝了,又轉給了嘉平。嘉平對著葉子喝過的地方,喝了一大口,接著,咕喀咕喀,把一盞茶喝得精光,把茶盞伸出去時,還如釋重負般地說:“我真的口渴了。”
聽了男孩如此天真的話,大家都笑了起來,笑聲未落,大門,嗡嗡嗡噴,被兇猛地敲響了。
這是杭州封建地方政權苟延殘喘的最後一夜。那一夜月光如洗,當杭天醉與羽田月下談禪,席地品茗之際,一牆之隔,光復軍領導的敢死隊員們,已經箭在弦上,一觸即發了。
張伯歧率領的二十名敢死隊員,已經在西轅門埋伏完畢;
孔昭道已經做好了撫署全部衛隊的倒戈準備;
由趙寄客參與的工程營,在各個城門等待炮響;
駐覽橋的新軍做好了包圍旗營、搶佔杭州制高點的全部準備;
駐饅頭山的步兵準備割斷電話線;
張伯歧、董夢蚊、尹維峻率領的敢死隊,將正面進攻撫署衙門;
此刻,長夜未央,萬籟俱靜,沈綠愛帶一群兵士再也顧不上左鄰右舍的非議,帶頭砸起自己家的大門。杭天醉大夢初醒,高呼一聲:“來了!”便從席上一躍而起,直衝大門。
異國的父女驚慌地坐起,問道:“什麼東西來了?”
嘉平興奮地握緊小拳頭,說:“革命來了!革命來了!“
葉子用日語問:“什麼是革命?”嘉和聽出了她的意思,拉住她的小手,說:“不要怕!不要怕!“
正在手忙腳亂地收拾,那一隊兵士已經進來了,杭天醉帶頭,顧不上腳下的席子。他一腳踢翻了水壺,沈綠愛又一腳踢開了免毫盞。邊走邊問:“他們是誰?”
“東洋人。”
“怎麼到這裡來了?”
“品茶。”
“什麼時候了,你還——”
“——別說了,快讓他們進去拿。”
那些士兵們,拖著槍枝,從臥室裡出來,把院子踩得一團狼藉。不過一刻鐘,槍都被揹走了,沈綠愛匆匆忙忙跟著要走,杭天醉說:“我怎麼辦?”
“大哥讓你在家等著,馬上有車來接,明天還得讓你起草公告呢!”
“你呢?”
“我得回去,萬一傷兵下來,要我照應。”沈綠愛匆匆看著兩個男孩子,還有那個把頭埋在父親腰裡的女孩,說,“別害怕,到明天就好了。這位先生就留住我家,千萬別出去了。“又對嘉和說:“嘉和,你是老大,你要看顧好弟弟妹妹。”
說完,頭也不回,徑自跟著隊伍又走了。
羽田愣了半天,才說:“你是革命黨?”
杭天醉點點頭。
“她你內人也是?”
“革命黨的老婆。”杭天醉攤攤手,半是自豪,半是無奈。
小茶已經為孩子們鋪好床褥。剛才,她一直不敢出來,現在才趕著孩子睡覺去了。院子裡只剩下兩個男人。泥爐殘紅,草蓆站汙,瓦壺半損,羽田撿起免毫盞,遞給杭天醉。
他們誰都沒有心思再說話了,但又無法入眠。他們都不敢相信,剛才的清飲,說禪,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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