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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圍裙,全身都是白灰。劍輝站在木梯邊,頭上罩條紗巾,乾乾淨淨地抄著手。老楚向我點個頭,笑道:“久仰了。劍輝老是談你,起先我以為是位男士,差點嫉妒了。”
劍輝嘿嘿地傻笑。
我說:“是嗎?”我倒有點嫉妒劍輝了。
老楚對劍輝說:“太太,灰桶遞給我。”
劍輝說:“來了先生。”
他倆大笑。
“怎麼樣?”劍輝問我。
“祝賀你。”
劍輝是在哪兒尋覓到老楚的呢?我問了許多次,劍輝懶洋洋、甜蜜蜜地笑而不答。我曾有過荒唐透頂的念頭:把老楚爭取過來。隨即又為我這念頭深感羞恥。他們美滿地結婚了。劍輝毫不掩飾她的快樂,幾乎沒有一絲留戀地搬出了與我共住了八年的單身宿舍。我沒有拆掉她的床鋪。
很長一段時間,我不去問及劍輝的婚後生活,我不想問。劍輝呢,似乎也不想不說。開始我有些氣惱她,得到了幸福的人多自私呀。漸漸我感覺到是哪兒有點不對勁了。
科裡已婚的醫護人員沒有一個不談夫妻關係的,劍輝卻能絕對地閉口不談。
中午休息,從食堂買來飯,都湊到值班室,將各自帶來的菜拼在一起“共產”。脫下白大褂,一群俗女人,關於男人的話題就開始了。
李護士長最活躍,老是慫恿薛大夫講她丈夫的趣事。
薛大夫是全科醫生中唯一找了個工人作丈夫的人。當初她不知道著了什麼迷,戀上了一個鍊鋼工人。這工人魁偉健美,男子氣濃郁。薛大夫不顧全家強烈的反對,毅然離家出走,投入男朋友懷抱。結婚不到半年,她就生了個胖兒子。薛大夫經不起慫恿,就講開了:
你說咱們吃了晚飯出去走走嗎?他說好。一出門他就大步流星往前奔。你說慢點慢點,散步嘛,他說要走就走,慢吞吞不過癮。
你說喂喂,不要往大街上吐痰好不好?他說怎麼著?有了痰不吐咽肚裡去?
兒子頑皮不好好吃飯,你說唉你管管兒子,他的筷子刷地就落在兒子手心裡了:吃!你這個婊子養的!兒子哭起來,他就火了:你哭你哭!我日你媽!
大家笑得直噴飯粒。有人問:“戀愛時他這樣嗎?”
“不。”薛大夫說:“那時人家可文雅,成天夾本英語九百句,你多久不結婚他學多久英語。”
又問:“那現在他愛你不?”
愛!星期天,穿著一身挺括的毛料衣服出去玩。公共汽車來了,他把你推到身後:閃開我來!他第一個搶上車,佔一個座位,大聲喊:我在這裡,你快來!‘快!他已經坐過的椅子,又站起身扯著袖管上上下下擦,擦乾淨了扶過你:來,坐呀。
你洗衣服,他奪下來摔回盆裡:有我這棒勞力你洗什麼衣服?洗什麼碗?做什麼清潔?放下放下,統統我來。保養好你的手。來,我來看看咱大夫的手,天!玉一樣!小蔥管管一樣!他捧上去就亂親,親得他自己受不了,抱起你就往床上扔。不行!你說不行不行!我得去接夜班!他說去他媽的夜班!結果遲到了。科主任批評我說“薛大夫呀薛大夫,你又遲到了,你怎麼搞的?”
我是說怎麼搞的還是不說怎麼搞的呢?
頓時掌聲雷動,一片敲碗聲。
劍輝坐在一個最不顯眼的角落裡,慢條斯理吃她的飯,對大夥的熱烈反響充耳不聞。
有人說:“喂,李大夫,講段你的故事吧。”
劍輝打了個噤,不知從哪兒回過神來了。
薛大夫說:“她的故事才香豔呢,才子佳人嘛。”
劍輝冷冷地站起來,說:“少無聊吧。”說完走了。李護士長說:“誰敢和我打賭,她不對勁。”
誰也沒應聲。我想是該找劍輝談談心了。
難得一個星期天,我和劍輝都輪到休息。更難得老楚出差了。我說劍輝,我想到你家玩玩。
劍輝說:“太歡迎了,單身漢,來幫幫我。”
為了迴避老楚,我有三年多沒進他們的家門。
我去得老早,在路上買了幾根油條。劍輝從來就是一個睡懶覺的傢伙。住單身宿舍時,休息日的早點總是我買。我習慣早睡早起,喜歡把房間收拾得窗明几淨,一塵不染,清清爽爽。劍輝恰恰相反。並不是說她不喜歡優美舒適的環境,而是她只願意享受不願意動手。她的家庭出身是資本家。她母親留過洋,是夜上海社交場上一位最具魅力的夫人。劍輝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三十五歲才生她。對那位夫人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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