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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劍輝我能幫你乾點什麼嗎?
劍輝說:“你替我帶著小丫就夠了,其它不用你管。”
小丫不僅僅喝兩百毫升鮮牛奶,還須喝五毫升魚肝油。五毫升用什麼量?劍輝說魚肝油瓶子上拴了根吸管,用前請用酒精消消毒。
小丫不吃油條,要吃餡餅,要吃香菜瘦肉餡的。我到哪去弄這麼金貴的東西呢?劍輝在衛生間說:“電飯堡裡有,早晨趕早做好的,你也吃吧,你們倆吃個夠。”
是什麼逼得劍輝學會做餡餅了,真了不起!
劍輝摩挲著手跑過來說:“小丫,媽媽餓昏了!”小丫塞了個餡餅往劍輝嘴裡,劍輝銜著餅跑開了。三月的天氣,水還涼著,劍輝只穿了件羊毛衫,高高挽起袖子,扎著圍裙赤著腳,頭髮挽了兩圈,用筷子別在頭頂上。衛生間裡洗衣機嗡嗡響,劍輝一邊洗衣服,一邊刷套鞋洗痰盂。
“他媽的!我一定要換個全自動洗衣機,我擰不動。”
我沒搭腔。
我說:“你複習得怎麼樣了?”
“複習?哪有時間。”
“今天我們擬個複習提綱吧。”
“今天不行,看我忙的。”
“少忙點不行?”
“笑話。”
鬧鐘突然響了,嚇我一跳。小丫噘起嘴說:“我吃水果的時間到了。阿姨,請你給我削個蘋果。”
劍輝在陽臺上曬衣服,她的聲音幾乎和鬧鐘同時響起:
“喂,給小丫削個蘋果。”
劍輝提了個大拖把,胳膊上搭條抹布。說:“我們今天吃魚,我買了三條活鯽魚,一條八兩多,六塊五一斤。”
我說:“何必為我破費。”
“哪是為你,為小丫,每週我都要讓她吃一兩次鮮魚。”她跪在地上抹床架、桌子腿什麼的。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提到過老楚。
“劍輝,重活可以留給老楚幹嘛。”
劍輝“嗤”了一聲。
小丫說:“爸爸忙,爸爸當系主任了。”
原來如此,可喜可賀。
劍輝又“嗤”了一聲。突然,劍輝站住了。“糟!”她說:“沒醬油了。小丫打破了醬油瓶子,沒瓶子換不來醬油,我得去找一個熟人。”
我看了看鐘:十一點半了。
她連忙套上襪子,蹬上皮鞋,扯下頭髮上的筷子,胡亂刷了刷頭髮,穿上一件呢外套,揣上錢,旋風一樣出了門。
“我要大便。”小丫說。
我帶小丫到衛生間。洗衣機裡還泡著滿滿一桶髒物,這一洗到了什麼時辰?我原以為我一來,劍輝就會懶懶地往沙發上一靠,我們便聊起來,談她的家庭生活,談她的心事,談我們的考核,談科室的種種事情,指點江山,長嘆短籲。誰知斗轉星移,往日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劍輝成了一個真正的生活中人。
6
考場設在軍區醫院。
門口有當兵的站崗。不知槍裡有沒有子彈。一有兵有槍,氣氛就顯得肅穆森嚴多了。精神病院的一位大夫說:“這考場選得好。對工農兵學員很合適!”他乾笑幾聲,和精神病人的表情一模一樣。
全市各醫院的“工農兵”統統在這裡集中了。熟人們打個招呼,聲音一點都不響亮;喉嚨發了黴,一股晦氣籠罩在每個人臉上。
劍輝沒有按時來。
桌子上編了各醫院的代號。人人對號入座。前後左右間隔一張桌子。
考卷發完了,監考老師正在糾正考卷上的印刷錯誤,劍輝走進了教室。
她對老師躬身說了個“對不起”,就從容不迫走向自己的座位。不知為什麼,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她將一頭濃厚的栗色頭髮梳得光光的,挽成一個碩大的如意髻。荷色風衣及小腿,腳蹬一雙玲瓏的白皮鞋。一雙絲手套,一隻小皮包,特別惹眼的是耳垂上兩粒亮閃閃的鑽石耳環。她好像是赴宴來了。
劍輝遠遠朝我點點頭,頓時有幾個男大夫受寵若驚地在座位上扭動了一下。
監考老師跟過來發了劍輝一份考卷,壓低嗓門熱情地說:“您就是李劍輝李大夫啊。”
劍輝微微頷首。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啦。金手金手啊!”
監考老師俯在劍輝的卷子上為她指出印刷錯誤,把全體考生忘掉了。男醫生還容忍著,女醫生們可就不客氣,嗡嗡營營說些含譏帶諷的話。劍輝就是這麼個人,太不注意四周的反應,我老替她乾著急。
我剛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