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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高雅的談話使立雪彷彿又回到了少女時代。那時雖然是在被政治風暴磋舵的歲月裡,但她依然還能在枕頭下面藏著心愛的唐詩宋詞。現在,她的全部生活內容就是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媳婦;匆匆上班下班;出門便跑菜場糧店,進門就紮上圍裙,還得維持一臉的笑容,朝丈夫兒子公公婆婆以及一切熟人旋轉。就這樣,一天的十二或十四小時擠得滿滿的,然後精疲力竭。
“立雪!”趙如嶽見立雪打了個噤,解釋道:“你要走到水裡去了。”
立雪“哦”了一聲,從胡思亂想中解脫出來,抬腕看了看錶,說:“不早了,我得走了。”
趙如嶽說:“你不老,一點兒都不。”
立雪說:“這個不談了。我走了。”她這麼說。腳卻還沒動,趙如嶽說得十分真摯,立雪心裡是接受的。每個女人從根本上都不願意老。
“立雪,願你永葆你富有詩意的,怎麼說呢?——你就是你,你這樣挺好的。”
立雪鼻子酸了,她嗡聲道:“謝謝!”
趙如嶽說:“我還想呆一會,你需要送嗎?”
“不要,我很近。”
趙如嶽悄聲說:“後天學校見。”說完,轉身走開了。
立雪生怕趙如嶽執意送她。一般男人都不會放過這種獻殷勤的機會的。趙如嶽卻很坦然磊落。立雪裹緊了圍巾,望了一眼月光下沙灘上趙如嶽的背影,滿意地抿嘴一笑,走了。
立雪走出幾步,趙如嶽站住了。他轉身目送立雪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防波堤上
4
江老太太在城城的小房間哄城城睡覺。立雪一進門,江老太太就站了起來,臉上一無表情,握起拳頭叩腰眼。立雪含了幾分歉意,說:“又累了您了,海天怎麼不管城城?”
“城城還沒洗。我一個人弄不動他。”江老太太繼續叩著腰眼,走動了兩步,嘆了一聲:“小海還不是有他玩的地方。”
立雪抹下眼皮,只管脫外套,拿盆打水,張羅給兒子洗。城城睡得夾生了,一百個不情願,吭吭卿卿,直著胳膊腿潑灑了一地的水。立雪戳了戳兒子的頭,呵道:“聽話!”
江老太太在一邊走來走去看著媳婦的動作,這時說話了:“城城是一個小孩子,兇他有什麼用?是你們沒安排好。我得再告訴你們一次:不管你們晚上有多麼重要的活動,孩子得照料妥當,別老栽在我身上。我這麼大年紀了,身體又不好,你們晚輩要有點良心,如果說你們這麼一個孩子都有克服不了的困難,那我呢?那時候我拖著三女一兒,還正是革命的艱苦時期。”
立雪安置好了兒子,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亂糟糟的,燈光下,傢俱上面都是灰塵。立雪用手指在桌面上劃拉了一下,犁出一道紫紅來。海天的襪子一隻在臺燈旁一隻在沙發上。早晨她曾頑強地擠出十幾分鍾時間收拾過房間的,現在全都還原了。少女的一連串美夢中有一個便是夢想自己將來有一個潔淨雅緻的家。她的夢想在結婚那天實現了,可是第二天這個家就面目全非。住在公公婆婆的家裡,房間是不興上鎖的,誰都可以進來隨便幹什麼。從第二天起,立雪就不停地使自己的房間恢復新婚第一天的模樣。於是,一個迴圈開始了:髒了洗,洗了髒;亂了整理,整理了再亂——永無止息。青春卻不是可以迴圈的,一雙秀麗細嫩的手開始粗糙了。
海天在門口的路燈下面蹲著看棋。幾個老頭擺了幾副殘局,捧著茶杯在琢磨。自立雪嫁到江家來,這路燈下的殘局夜夜連續作戰。幾年來,老頭子倒換了些人,棋卻依舊。海天是迷在裡頭了。立雪伏在三樓的窗臺上看著自己的丈夫。海天在一群禿頂裡是烏蓬蓬一頭濃髮,根根發尖朝天指著;脖子往前伸得老直,上好的毛料西裝全窩在一處,香菸的青霧一陣一陣從那發尖裡升騰起來。立雪看了好一刻,海天一動沒動。立雪閉了眼,離開窗臺,拉上了窗簾。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大門外響起了鑰匙的聲音。立雪連忙放下課本,關了燈,躺進被窩。海天躡手躡腳推開房門,摸黑上床,頭一著枕,呼嚕便響了。立雪睜開了眼睛,望著天,好久好久不能入睡。這就是她的家,她想: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她想。她咬著枕巾角,又想到方才大沙灘上的情景,不知怎的淚就從眼角骨碌骨碌流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老倆口穿了燈籠褲,提了劍,到公園鍛鍊去了。江老太太放一枚雞蛋在廚房裡,告訴立雪這是給城城的。立雪給兒子穿衣服洗臉刷牙煮雞蛋牛奶。城城穿好了衣服之後又偏要換另外一件,洗乾淨了又要去撒尿,弄了一手的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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