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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注視了他一刻,偏過頭,伸出粉紅的舌尖舔了舔嘴唇,說:“我是待業青年,喜歡幼兒園的工作。我來這裡才兩個月,那些老阿姨們就開始在行政科說我的壞活,想要廠裡解僱我。我想求你別把剛才的事說出去,她們正挑我的毛病呢。”
“我當然不會說。是我兒子太調皮了。”
“謝謝!”
姑娘低下頭,使勁眨著眼皮,睫毛上掛滿了細碎的淚珠。印家厚的心生生地疼,為什麼每一個動作都像絕了呢?
“曉芬,新上任的行政科長是我的老同學,我去對他說一聲就行了。要解僱就解僱那些髒老婆子吧。”
姑娘一下子仰起頭,驚喜萬分,走近了一步,說:“是嗎?”
鮮潤飽滿的唇,花瓣一般開在印家厚的目光下,印家厚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一步,頭腦裡嗡嗡亂響,一種渴念,像氣球一般吹得脹脹的。他似乎看見,那唇迎著他緩緩上舉 突然他好像猛地被人拍了一下,清醒了。沒等姑娘睜開眼睛,印家厚掉頭出了幼兒園。
馬路上空空蕩蕩,廠房裡靜靜悄悄。印家厚一口氣奔出了好遠好遠。在一個無人的破倉庫裡,他大口大口喘氣,一連幾聲喚著一個名字。他漸漸安靜下來,用指頭抹去了眼角的淚,自嘲地舒出一口氣,恢復了平常的狀態。
現在他該去副食品商店辦事了。
***
天下居然有這麼巧的事,印家厚和他老婆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他們倆的父親也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下個月十號是老頭子們——他老婆這麼稱呼——的生日。五十九週歲,預做六十大壽。這是按的老規矩。
印家厚不記得有誰給自己做過生日,他自己也從沒有為自己的生日舉過杯。做生日是近些年才蔓延到尋常人家的。老頭子們趕上了好年月。五年前他滿二十九歲,該做三十歲的生日。老婆三天兩頭唸叨:“三十歲也是大壽哩,得做做的。”正兒八經到了生日那天,老婆把這事給忘了。她妹妹那天要相物件,她應邀陪她妹妹去了。晚上回來,她興奮地告訴印家厚:“人家一直以為是我,什麼都衝著我來,可笑不?”他倒覺得這是件可喜的事,居然有人把他老婆誤認為未嫁姑娘。關於生日,沒必要責怪老婆,她連自己的也忘了。
老婆和他商量給老頭子買什麼生日禮物。輕了可不行,六十歲是大生日;重了又買不起。重禮不買,這就已經排除了穿的和玩的,那麼買喝的吧,酒。
他們開始物色酒。真正的中國十大名酒市面上是極少見到的,他們託人找了些門路也沒結果,只好降格求其次了。光是價錢昂貴包裝不中看的,老婆說不買,買了是吃啞巴虧的,老頭子們會誤以為是什麼破爛酒呢;裝潢華麗價錢一般的,他們也不願意買,這又有點哄老頭子們了,良心上過不去;價錢和裝潢都還相當,但出產地是個未見經傳的鄉下酒廠,又怕是假酒。夫妻倆物色了半個多月,酒還沒有買到手。
廠裡這家副食商店曾一度名氣不小。武漢三鎮的人都跑到這裡來買菸酒。因為當時是建廠時期,有大批的日本專家在這裡幹活,商店是為他們開設的,自然不缺好菸酒。日本專家回國後,這裡也日趨冷清。雖是冷清了,但偶爾還可以從庫裡翻出些好東西來。
印家厚近來天天中午逛逛這個店子。
“嗨。”印家厚衝著他熟悉的售貨員打了個招呼。遞煙。
“嗨。”
“有沒有?”
“我把庫裡翻了個底朝天,沒希望了。”
“能搞到黑市不?”
“你想要什麼?”
“自然是好的。”
“‘茅臺’怎麼樣?”
“好哇!”
“要多少?先交錢後給貨,四塊八角錢一兩。”
印家厚不出聲了。幹瞅著售貨員默默盤算:一斤就是四十八塊錢。得買兩斤。九十六塊整。一個月的工資包括獎金全沒有了。牛奶和水果又漲價了,兒子卻是沒有一日能缺這兩樣東西的;還有雞蛋和瘦肉。萬一又來了其它的應酬,比如朋友同事的婚喪嫁娶,那又是臉面上的事,賴不過去的。
印家厚把眼皮一眨說:“夥計,你這酒嚇人。”
“嚇誰啦?一直這個價,還在看漲。這買賣是‘周瑜打黃蓋’,兩廂情願的事。你這兒子女婿,沒孝心的。”
“孝心倒有。只是心有餘力不足。”印家厚打了幾個幹哈哈退出了商店。
要是兩位老人知道他這般盤算,保證喝了“茅臺”也不香。印家厚想,將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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