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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忙說:“你別生他的氣,要知道他有多愛你,他是為你才到南方來的。”
白夜用一種奇怪的神情看著他,說:“不完全是吧。”見得茶那老實的樣子,想了想才說,“你不知道,他在北方處境並不好。他原來是班伯贊歷史學派的後起之秀,這一派受批後他就跟著倒黴了。他要不是分到這裡來,這場運動,也會夠他受的。“
得茶簡直可以說是大吃一驚。在他的心目中,說吳坤是反歷史學派的青年健將還差不多。他那副受到強烈刺激的神情,一定也讓白夜吃驚了,她笑笑說:“新娘子揭新郎的老底,你不會給他貼大字報吧。”
得茶這才醒過來,見她一定要走,想送送她,她又搖頭:“千萬別送,我會愛上你的,我可是個大情種。”
“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他突然說,看上去他真是有點生氣了。白夜彷彿無動於衷地笑笑,不再說話。得茶推著腳踏車,還是把白夜送到了汽車站。直到快上車的時候,一路無話的白夜才問:“生氣了?”
得茶臉紅了,他能夠感覺出來,因為耳朵燙得厲害。他說:“我沒生氣,你不用對我也那樣,那樣是很痛苦的。”
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她的面容發生了奇特的變化,另一種嚴肅的神情從玩世不恭的表象中滲透出來了。
她的樣子讓得茶不安起來,他拉著她的行李包,說還是回去吧,他一定負責把吳坤給找回來。姑娘卻使勁地搖搖頭,抽泣了一會兒,再次抬起頭來時,目光裡都是焦慮。她說她想早一點趕回去看看父親,這場革命到底怎麼回事,誰也摸不清,還是先回單位再說。
“可你為什麼嫁給他呢?”杭得茶終於問。
她攤開了手,近乎於慘然一笑,說:“因為牽駱駝的人只有他。”
她再也沒有用曾經讓他出冷汗的那種目光看他,她是低著頭和他分手的,甚至沒有和他握一握手。
白夜走後差不多一個星期,吳坤才從外面回來。他幾乎變成另一個人了,到校務處去領了紙墨毛筆來,把他和得茶原來視為書齋的宿舍弄得硝煙瀰漫。得茶進門,見桌上床間,到處墨跡斑斑,就指著吳坤搖頭,說:“你啊,操之過急了。”吳坤一邊對不起對不起地收拾東西,一邊說,正等著他杭得茶回來,道一聲告別呢。得茶說:“好嘛,學校分房子讓你結婚,你倒想用房子當起造反總部來了!”吳坤聽出得茶的弦外之音,卻也不反駁,只是笑指他的額頭,說:“婦人之見,婦人之見。”他倒也不勸得茶加人他的行動,反而問他,最近又有什麼收穫。得茶這才興奮起來,說發現一把大盤腸壺,從前吳山頂上茶館中用的。吳坤聽到這裡,嘆了一口氣,說:“你倒還有心做學問,我想寫的《秦檜論》,現在也只有擱一擱了。”
吳坤研究宋史,到抗金那一段,學問反著做,不從岳飛處下手,卻從秦檜這個人物來解剖,得茶原來是很佩服的。他說這就從一種鄉愿式的非學術態度中解放出來,以歷史主義的嚴肅態度進人史實了。吳坤所以要把秦檜從道德層面的聲討中剝離出來,擺到南宋初年的大時代背景下深究其行動的社會動因,得茶也是極為讚賞的。個人品行與大時代間的關係,他們過去也時有爭論。他們私下裡討論的東西,和吳坤發表在雜誌上的不少論文,往往大相徑庭。漸漸地,得茶就以為吳坤起碼在學問上是心口不一的了。所以他現在即便長嘆一聲,得茶也不怎麼當真。他只是勸他別忙著革命,連結婚都忘記了。吳坤正要走,聽了此言,開玩笑似地說:“你看你,白夜已經回湖州了,你比我們還急呢。”得茶聽了,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果然,吳坤搬走之後,就聽得到他的驚天動地的響聲,靜坐啊,點名啊,通報啊,致電啊,果然,婚也顧不上“結“ 了,人也見不著蹤影了。”文化革命“工作組進駐院校之後,運動有人領導,吳坤他們一行人就顯得猶如另類,彷彿無政府主義者一般的了。個把月過去,朝今夕改,工作組突然又被撤回去了,說是執行了一條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吳坤這一派大獲全勝,廉廉灑灑殺了回來,在學校裡衝殺了一陣,又搬出去和別的造反派聯合造反。這其間他倒是回來過一次。這一次得茶再勸他冷靜一些,他就不像第一次那麼客氣了。他說:“我本來還想勸你和我一起幹呢,沒想你到底還是採取保守主義立場。”
“你沒說我保皇派,算是客氣了吧。”得茶笑笑說,他還是不願意因為觀點問題破壞他們之間的友誼。吳坤也笑了,說:“因為單純輕信而受矇蔽,歷史上不乏其人。”
“這話難道不是應該由我來說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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