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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過去,揮揮手,讓她出來。女學生不像剛才那麼警覺了,反問他有什麼事,小布朗攤開手問:“你有錢嗎?”
那女學生就問他幹什麼,他說買毛主席像。女學生說:“你可不能亂說,人家要抓你的,得叫請寶像。”
布朗說:“我也記不得那些口訣,你陪我跑一趟吧。”
那女學生真行,果然扔下她的那些戰友,跳上布朗的腳踏車後座,就跟他去了。這一次她自在多了,不再有剛才的那番害怕。布朗開玩笑地問:“你小心,我可是流氓。”
姑娘突然在背後扭了幾下,搖得腳踏車直晃,不好意思地說:“我們不說這個了。”
“誰跟你說這個了,走吧走吧,再去晚一會兒,寶像可能就請不著了。”
他們說的這些話,得放統統不知道。他被忘憂叔拉進廂房喝白茶去了。喝了半天茶,也沒喝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來,更不要說談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了。倒是他杭得放滔滔不絕地教導了他表叔一番:要批判主觀唯心主義,宗教是精神鴉片之類等等,最後還勸忘憂改信馬列主義後再成個家。他語重心長地對他的憂叔說:“你想想當個守林人有什麼意思?一個人住在山裡,什麼革命運動也夠不著。肉也吃不來,還不讓結婚,這是什麼道理!這次文化大革命,就有一個內容,讓和尚尼姑都配對結婚去,不結也得結,趕出廟門,他們不結,怎麼行?你看你還不是一個真正的出家人呢,你認什麼真啊,別人都結婚,你為什麼偏不結呢?這幾個破菩薩,值得你那麼認真嗎?說起來你和得茶哥哥一樣,還是烈士子弟呢,省裡多少次要把你接出來,你為什麼不肯?老子英雄兒好漢,你應該繼承革命遺志才行啊。”
忘憂趁他喘一口氣的時候,問:“你真的認為會有姑娘嫁給我嗎?”
得放這才想起來,從頭到尾地打量了他一遍,說:“怎麼不能?連布朗都有姑娘跟呢,他什麼成分,你什麼成分?“
“那好,你現在就給我請一個女紅衛兵進來,只要她肯嫁我,我就回杭州城,不看林子了。”
得放就傻眼了,他突然發現忘憂表叔還挺能說話,他也立刻明白自己近乎於胡說八道,就不好意思再說什麼。等他喝飽了一肚子的白茶水,出得門去時,傻眼了,董渡江見了他就叫:“你跑到哪裡去了,你看看,你看看,成什麼樣子了?”
得茶正在大雄寶殿大門口貼最後一張大毛主席像,見了得放。終於說了他們在靈隱寺集會後的第一句話:遵照周總理的指示,靈隱寺大廟,暫時被封起來了。
《茶人三部曲》
第三部:築草為城
第九章
杭氏家族最後一名女成員.在此大風暴席捲的紅色中國僧懂登場。
黃蕉風,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暴風驟雨,什麼叫摧枯拉朽,什麼叫再到地主家的牙床上翻一個滾,還有踏上一隻腳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之類等等。多年來她就像一隻心寬體胖的瞌睡蟲,聲音大一點時她醒來了,跟在人家後面,人家幹什麼,她也就幹什麼,人家聲音稍微輕一點,她就睡著了。
她還不到四十就已經發福,人稱楊貴妃。她甚至比她豐滿的母親還胖,圓圓的臉上一對酒窩,大眼睛上架一副眼鏡,那眼睛也被她多年來的微笑擠壓成了兩彎新月。一頭黑髮倒是像少女時代一樣油亮。這個年代的中國婦女,幾乎個個都是齊耳短髮了,偏這個黃蕉風還是一頭長髮,用手絹紮成了一把,披在腦後,成為他們那個專門進行茶學教育的中專中的資產階級景觀之一。誰都知道,實驗室裡的那個僑屬女教師與眾不同,接近於舊社會的十里洋場或者近乎帝國主義修正主義。但全校師生又都對她網開一面,認為她可以不打入黨申請書,可以穿花衣裳,可以在十次政治學習中有一二次在實驗室裡做研究,甚至開全校大會時睡著了也沒有被點名批評,只在小組會上不點名地說了一下。大家都看著這個胖美人兒笑,胖美人兒自己也笑,一邊笑一邊說:“開大會睡覺,這樣對校長是不禮貌的,希望那位同志以後一定要改正。”
大家笑得就更厲害了,目光寬容,彷彿她就是一個不可用同一價值觀念來對照的異類,彷彿她不是一個有思想有靈魂的人,而是一個可愛的小寵物,只有她才配被他們寵愛。這種特權難道不是很危險的嗎?黃蕉風可不曉得。
有一位從農大茶學系畢業的女學生,剛剛分配到他們學校,就下了茶場鍛鍊,茶場勞動苦,她很羨慕黃蕉風的特權,想挪個位子,進實驗室鍛鍊。她一邊學著蕉風的打扮亦步亦趨,倒也不曾東施效緩,一邊開始積極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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