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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遠深韻。得茶說,好,果然和往日你送我們喝的感覺不太一樣。布朗是頭一回喝,只說:“太淡太淡,太講究了。”
忘憂點點頭說:“你說太講究了,倒也沒錯。我這次製茶的手法,是專門從福建白毫銀針處學的。白茶是個稀罕物,從前都說只有福建有。《大觀茶論》裡宋徽宗還說過:'白茶自為一種,與常茶不同。'物以稀為貴,自然就講究了。從前製作白茶,要先把春日裡長出的芽頭,待鱗片和魚葉開展時用手掐下,投人水中洗,說是水芽,然後還要再搞去那鱗片魚葉,再經過揀選,蒸焙到幹,這才算是完了。現在簡單一些了,只把那初展的芽葉及時掐了,揀去魚葉鱗片,只取那肥壯毫多的心芽,稱為抽針,再製成茶。我以往的炒制白茶,只是按一般的眉茶手法。今年春上來了一個專到禪源寺拜韋馱的福建雲遊僧,正逢我要製茶,他就把那一手絕活教給我。真正是不比不知道,這才曉得山外有山,那白茶雖只有一株,也不能人鄉隨俗的,該這麼製茶,才不委屈了它呢。”
布朗不知怎麼地就又想到了他們在龍井山中胡公廟前的那番對話,說:“你們這裡的人凡事都喜歡和皇帝扯上關係,不知這個 白茶會不會也和皇帝捱上邊?”
忘憂點點布朗說:“這話說起來就長了。著追究也算是四舊,也是要被得放他們打倒的。“
“真是豈有此理!”得茶放下杯子,聲音也高了起來,“什麼東西都要造反,中國名山名剎名茶要多少?名茶多多少少和皇帝有點關係,莫非這樣的茶都不能夠喝了!”
“你以為我們還能夠喝茶嗎?”忘憂突然發問,幾如棒喝,把得茶問得一時怔住。倒是布朗明快,回答說:“我們這不是在喝嗎?”
忘憂回答:“不過是偷著喝罷了。”
布朗一口飲盡,說:“偷著喝也是喝!”
忘憂輕輕一拍桌子:“布朗你的脾氣表哥我喜歡。”
得茶才說:“還是忘憂叔方外之人,六根清淨。外面七運動人運動,你還有心和我們談茶。“
“山裡人做慣了,草木之人嘛,別樣東西也談不來了。”
得茶在忘憂面前是什麼話都肯說的,這才嘆了口氣說:“哎,說起來我本來也是不想那麼快就陷到運動裡去的。我高中畢業的時候,爺爺跟我談過一次,問我日後到底走哪條路,我說我要走又紅又專的道路。爺爺卻說,世界上兩相其美的事情,大約總是沒有的。我那時不能說是太懂爺爺的話,現在運動起來了,才知道,所有想走又紅又專道路的人,其實要麼走在紅上了,要麼走在專上了,這兩條道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忘憂說:“大舅也不過是說了一層的意思。其實世界上不要說兩全其美的事情是沒有的,一全其美的事情怕也沒有。比如我,你們都道我活得清靜,卻不知我此刻也是一個戴罪之人呢。“
原來忘憂所屬的林業局也來外調忘憂,說是他十來歲時就成了美國特務,用飛機聯絡,還在林子裡接待美國鬼子。這說的是當年忘憂弟兄救下盟軍飛行員埃特的事情了。忘憂此次來杭,就是要有關部門出具證明。另外,他還得找到越兒,統一口徑,免得如五七年一樣,人家說什麼他就認什麼,有時還自作聰明,其實上的都是圈套。
布朗本來不想把家裡的事情立刻就告訴他們,他是個大氣的人,自己的事情是很藏得住的,聽到這裡,他才把方越和他們抗家近日的遭遇前前後後地道了一遍。那二位都聽得愣了,得茶一時心亂如麻,站起來說:“我去了一趟湖州,剛回杭州,氣都沒喘一口就到這裡來了,沒想到那裡亂,這裡也亂。我把得放揪進來,這種時候,他還頭腦發昏。“
忘憂連忙說:“這件事情我來辦,我這裡還要請你們幫忙做一件事情呢。”
原來忘憂一到寺裡,就和留守的僧人們商量了,要立刻去買一批偉人像來,從頭到腳貼在佛像上,看誰還敢砸菩薩。
布朗一聽,大笑起來,說:“這主意該是由我出的呀。還是我去!”
“你去買?”忘憂也微微笑了,他喜歡這個小他許多歲的表弟。他要不是天性那麼豁達,這些年來,怕是愁也愁死了。
得茶也起身告辭,他要到門口去組織好守護隊伍,等著偉人像一來就貼上。兩個年輕人站了起來,一盞清茶人口,他們的心情沉著多了。
布朗出得門來,才發現自己口袋裡空空如也。偉人像四毛錢一張,起碼得買他二十張。他一向是那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之人,這時也不慌,急中生智往四下裡看,就看到了剛才他幫過忙的那個女學生。他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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