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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柱三間沖天式的石坊,正中橫額鐫有孫中山的“成仁取義“題字,左額是林森的“浩氣長存“,右額則是蔣中正的“精神不死“。四根石柱上鐫刻的那兩副檻聯,得茶倒是記下了。蔡元培所書的是:軼事足徵可補遊俠貨殖兩傳,前賢不讓詢是魯連子房一流;于右任所書的是:春嘗秋帝生民淚,山色湖光烈士墳。
得茶對陳英士這個人的認同感,或許多少來自於一點家族,他的曾祖父和那個曾舅公,都曾經是英士的辛亥戰友,只是後來分道揚鐮罷了:曾祖父脫離了革命,沈綠村當了大漢奸,而躺在墳墓中的這一位,當了滬軍總督之後沒多久,就被軍閥暗殺了。葬在這裡數十年,湖州鄉黨倒是把他當個大英雄看的,也還算安靜。像這樣的墓地也要砸掉,得茶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剛才出杭州城時的那種莫名的興奮,頓時就被衝得七零八落了。
從湖州小城下車,抬頭見飛英塔還在,杭得茶忐忑之心又稍安了一些。這飛英培才真正是湖州一絕,說是唐代成通年間有個叫雲皎的僧人自長安得舍利子七粒,又有阿育工飼虎面像一尊,歸湖州建塔而藏之。到了北宋年間,民間傳說有神光出現在絕頂之上,故又做了一個外塔籠之,這才有了塔中之塔的式樣。佛家有“舍利飛輪,英光普現“之說,故取名飛英塔。得茶一年前也專程去看過此塔,那塔因年久失修,外塔塔頂傾塌,內塔也被殃及而受損。當時他還專門跑到文物部門去搖唇鼓舌了一番,說飛英塔乃唐宋之古物,獨一無二的構造古今唯一,歷代都由政府主修,不能到了我們這一代人手裡眼看著倒掉。現在回想起來,簡直恍然若夢。
小鎮南沒離湖州六十里路,有班車前往,正是中午時分,得茶也沒心思再跑到城裡去吃過去爺爺常常託人帶來的湖州千張包子和想起來就要咽口水的湖州大餛飩,倒是車站小賣部的鋼精鍋裡還盛著半鍋粽子,早已涼了,得茶買了幾個帶上,一個還沒吃完,車就來了,上車時心裡便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那個近代史上江浙財團的發祥地,號稱國民黨半個中央的所在處,史稱四象、八牛、七十二條狗的資本家滿地撿的江南名鎮將是何等光景。杭得茶又不免為自己的行動感到茫然,與茫然相伴的,還有那種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激動——那種企盼與某一個女子見面、同時又非常害怕相逢的奇怪而又陌生的感情。
無論如何,這一次一定要說服她趕快收拾好東西,等他從楊真先生處回來就立刻動身回杭。至於回杭後她和吳坤結不結婚,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想到他們還有機會一起坐車,單獨呆上三至四個鐘頭,他激動得臉都紅了。同時又一再地下決心:只有那麼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要是被吳坤看破他的心思呢?年輕的杭得茶怔在那裡,嘴唇就幹了起來。
站在南行鎮市河與運河的匯流處通津橋上,陽光白得熾人,曬得得茶目光發散,幾乎集中不起來。往河兩岸掃了一下,牆門上也有各種大標語,但比起省城的鬧猛,這裡畢竟要寧靜一些。
大學時代得茶利用寒暑假跑過許多江南小鎮,其中嘉善的西塘和湖州的南河,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野花臨水發,江鳥破煙飛,從感情上說,南海這樣的古鎮給他更多的認同感,所以一聽說白夜到的是這個地方,感覺便好了許多。他很難想像一個如趙爭爭一樣的紅衛兵,如何在這樣的小橋流水人家處叉腰走來走去。
行至中心學校門口,得茶發現,這裡的造反還沒有發展到砸爛一切的程度。至少,這所1912年建成的從前的絲業會館的大門上,那用英文書寫的SILKGUILD橫額至今依然存在。他探頭往裡面望了一望——還好,那個原名叫“端義堂“的大廳也還在,上面抬梁式木結構上的雙鳳、牡丹圖案也都依然如故。這裡曾經是南漫絲經公會辦公之處,廳內寬敞,可設宴五十四桌。多少年前的每年四月,在此開蠶王會,數百人聚首一堂共祭蠶神。如今早已是一所學校了,應該是最容易受到衝擊和砸毀的那種地方了,竟然靜悄悄的沒有人。得茶心裡好受了一些,此地雖然不是白夜所在的學校,但南汙人看來還沒有從省城沾染上暴力行為。
南海中學卻很亂,到處是標語,砸爛、炮轟和油炸等等,人卻很少。中學生總是比大學生更激進的,得茶擔心著白夜會不會也出現在這樣的白紙黑字上。她已經在這裡工作兩年,要了解她的底細,這點時間也已經足夠用了。
圖書館裡也沒有她訥1倒是被兩條交叉的紙條封起來了,說明這裡面的東西,都是封資修。得茶走到圖書館臨窗那面的牆根下,向視窗望去。玻璃窗緊關著,映出了他的瞼和他身邊的那株老藤樹。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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