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部分(第3/4 頁)
不想抽菸了。
半個月之後他終於動身出門和以往的生活接軌時,卻在謝愛光家的大門口見到了董渡江。杭得放看到她完全沒有那種同學見面時的興奮,只是冷冷地看著她,指指牆頭說:“沒想到你爸爸也上牆了。”
董渡江想了想卻說:“你們家的事情我們已經聽說了。”
得放鐵青著臉,他很想說他實際上不是來找她的,在這裡碰到她連他自己都很意外,嘴上卻說:“我本來只是想給你們家打個電話的,沒人接。”
董渡江連忙解釋:“我在串聯路上就發現家裡電話老沒人接,當時就擔心,現在才知道,總機話務員都造反去了,電話還有什麼用?”
“你們這種人家,也會有這一天。”得放冷冷地說,董渡江從來沒有見過杭得放這樣的神色,這樣的口氣,更不要說是這樣的話語了。她不知道杭得放找她幹什麼,杭得放找了一個理由,說他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只是通知一聲,以後什麼組織也不想參加了,什麼事情也不想於了。
直到聽清楚來意,董渡江才說:“實話跟你說,我也不能去了。”
得放說:“你爸爸的名字還沒有打紅叉叉呢,你怕什麼!”
董渡江看著得放,大圓臉上露出異樣的神情,說:“杭得放,我還可以信任你嗎?”
得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他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便順口說:“隨便。”
董渡江這才急急忙忙地說:“你不來我也要去找你,我們碰到麻煩了。”
董渡江去找他,是希望他能夠介人一個秘密的行動。原來,省政府的造反派正在組織材料,準備上京告浙江省委鎮壓革命群眾的狀。打聽到這一訊息之後,省市機關另有一批幹部,其中包括董渡江的父親等數人,準備搶先一步先到北京向中央反映真實情況,此行需要人護送,董渡江的革命組織責無旁貸地擔負起了這個任務。
董渡江說不清是對毛主席的熱愛,還是對保皇派的熱愛,還是歸根結底對她父親的熱愛,總之,在她家的大門口那株大法國梧桐樹底下,她把這件並沒有交給她的戰鬥任務當作一件神聖的使命,秘密地向杭得放傳達了。在她的描繪中,革命的生死存亡,就彷彿押在這一次秘密上京彙報之中了。傾聽著的杭得放當然也不可能不加上自己的合理想像、合理推論,加上自己的階級感情。風蕭蕭兮易水寒,雖然沒有易水,但杭得放依舊有一種悲壯的寒。秋風生錢塘,落葉滿杭州,梧桐樹葉落到了他的身上,落到了董渡江的寬肩上,醜姑娘董渡江甚至在這一刻美麗起來了。杭得放明白了,母親並不是死於這場革命,也不是死於自己的罪行,也不是死於莫名其妙的一時衝動——母親是被那些鑽進革命陣營裡打著紅旗反紅旗的反革命迫害而死的。這些反革命用心何其毒也,他們藉著天高皇帝遠,拉大旗作虎皮,鬧得天下大亂,妄圖欺騙毛主席,欺騙黨中央,欺騙全國人民,然後在亂中奪權。是可忍,孰不可忍?
現在,真正是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的時刻了,那麼,到底是誰主沉浮呢?我們,我們,當然是我們!董渡江是一個從來也不會撒謊的人,但她現在說出了一串妙語聯珠般半真半假的謊言,這些話都是當她看見了杭得放之後才突然想出來的。她說因為她跟她父親的特殊關係,她沒法護送父親前往北京,想來想去,同學中真正有赤子之心的,首推杭得放,她已經到處派人滿城地去找他了,沒想到他突然出現在面前;她也許是已經看出了得放的疑惑,又說,她是十分明白孫華正這個人的,這種住在拱高橋西的小市民,在革命的緊要關頭是靠不住的,他們至多不過是革命的同路人,絕不是革命的先行者,革命的橋樑。只有像他,他杭得放這樣的人,明白什麼叫無產者只有解放全人類才真正是解放了自己的人,才擔當得起革命的重大使命。
董渡江這些從革命總部剛剛學來的紅色理論,著實地叫杭得放刮目相看。這些理論,原本應該從杭得放這張嘴裡滔滔不絕才順理成章,可見革命是一所大學校。杭得放的心又熱了起來,他感到他被信任了,他又回到了組織。這個組織此刻正在危難之中,他們千方百計地找到了他,沒有他怎麼能行呢?他說:“好吧,讓我考慮兩分鐘。”
眼前突然一輛三輪車飛奔而來,定睛一看,怔住了,踏車的是表叔布朗,車上放著一堆煤灰,車檔*坐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姑娘卻是謝愛光。見了得放,布朗倒沒有發愣,謝愛光卻明顯地愣了一下,車就進去了,但她還來得及叫一聲:“杭得放,你進來一趟,我有東西還給你。”
得放心裡突然一陣暖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