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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武人胡節不辱,雪地又冰天。
苦熬十九年,渴飲雪,飢吞氈,
牧羊北海邊
然後,他看到那個年輕的女人來到了大茶樹下,對著樹喊:“是忘憂嗎?”
忘憂從樹上就溜了下來,面對那女人站著。他聽到大茶樹颯颯地抖動著,他什麼都明白了。
那女人卻把背上的小男孩放下,推上前去,說:“這是你的忘憂表叔。”
忘憂蹲了下來,問小男孩:“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猶疑了片刻,輕輕地說:“得茶。”
“得茶?”
“就是得茶而解的茶嘛。”小男孩老三老四地解釋,卻眼饞地盯著忘憂手裡那把奇怪的會發出聲音的東西,對揹他的女人說:“茶女阿姨,我要”
忘憂就把口琴放到了他的小手裡。小男孩急不可待地胡亂吹了起來,一邊吹一邊奇怪地看著周圍的大人們,他不明白,為什麼大人們突然都流出了眼淚。
從天目山中白茶樹下開始出發,向著千山萬水之外中國的大西南而去,一直走到雲貴高原,一直走入熱帶叢林,走入古代茶聖陸羽所說的古巴蜀的陽崖陰林中去——你發現茶的身軀,正在隨著故鄉的接近而越長越威風,它們向著高高的藍天伸展大枝,像巨無霸,像童話中那些搖身一變的神怪。
他們是生長得多麼遙遠的大茶樹啊,遠得就好像長在地平線之外了。
那一天,就在那株西雙版納的大茶樹下,同樣是三歲的小男孩小布朗,正在樹下玩耍。有一片大茶葉子飄下來了,像蝴蝶在飛。他在樹下跳跳蹦蹦地抓它,一抓,抓到了一個大怪物。
這是一個多麼高大的破破爛爛的大怪物啊。渾身上下漆黑,只有眼球是白的。那個怪物還會說話呢,他說:“孩子,你媽呢?”
小布朗聽不懂他的話,他嚇哭了,叫著:“邦原伯伯,邦成伯伯——”
然後,一個穿著布朗族服飾的年輕女人,從樹下的茅棚中出來了。她盯著那個怪物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小布朗,爸爸回來了,小布朗,爸爸回來了,叫爸爸吧,爸爸回來了…·”
日本在華作戰軍人小掘一郎卻是在更晚一些的時候,陪著他的上司、日軍第133師團長野地嘉平從戰場上回到杭州的。8月15日,日本天皇正式宣佈無條件投降,9月2日,日本投降的簽字儀式在停泊於東京灣的美國旗艦米蘇里號上舉行。今天,9月6日,小掘一郎要參加眈一卻是中國戰區十五個受降區中的第六受降區的受降儀式了。
宋殿,出杭州城不過幾十公里,離它的轄區富陽縣城不遠,曾是日軍144師團在杭州地區的特工據點之一,可謂碉堡林立,戰壕縱橫,特務如蟻,軍犬成群,還有專門丟中國人屍體的千人坑。沒想到,這一日卻成了日軍伏首舉手投降的日子。士兵們對天皇宣佈的無條件投降的詔令反應激烈,剖腹自殺的也不止一個兩個。那些渴望早日回家計程車兵們,雖然已經放下了武器,但兩手空空的他們依然站得筆挺,有的人手裡還拿著一支平日裡訓練刺殺時用的木頭槍,以表達他們敗軍之兵的最後的氣概。
這些情狀,在同僚眼裡,或許還有幾分無可奈何花落去的傷感,小掘看來,卻只是一場無聊荒誕之舉。甚至那場使日本人丟盡臉面的受降過程,也不曾使小掘內心泛起什麼感情的浪花。
作為日軍敗將一員,他一直跟在受降人員後面,同車到達宋殿的地主未作梅家門前的空地上。他看見了那個臨時搭起的受降臺,上面所設的圓桌,為中方的受降席,臺下所設的菜桌則為日方的投降席。他還看見臺上懸掛著的中、美、英、法等盟國戰旗,他也看見了半降著的日本國旗。他看見那些從降旗下走過的一張張陰沉的臉——野地嘉平、施澤一治、達國雄、大谷之一、道佛正紅、大下久良、江藤茂榆這些面孔,包括他自己的面孔,一個個,曾經是何等的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哪!而今,卻真正是羽扇給巾一揮間,強虜灰飛煙滅了。
從宋殿回來,他就去了梅家塢,他知道,那個姑娘不但沒有死,反而活得越來越健康了。而他,卻是註定要消亡的了。他一點也不懼怕這種消亡,只是在此之前,他還有些東西要交給那姑娘罷了。
初秋並不是植樹的季節,但蘇堤上人聲鼎沸,許多杭州人都揹著鐵鍁鋤頭來了,他們是來挖那年日本人逼著他們砍去桃花後種下的櫻花樹的。八年的櫻花,也已經長得很美麗很繁華了,卻經不起遷怒於它們的杭人的砍伐。一些人在齊根處砍了之後,另有一些不解氣的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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