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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那些都是鮮花:鳳仙花、紫藤、芍藥、石榴,還有菊花,甚至還有雞冠花。他能夠把雞冠花種得大如小臉盆,寄草說這是她這一族系的遺傳基因,如果布朗的外公還活著,他們肯定會朝夕切磋技藝。聽了迎霜的話,他連頭都不回,說:“實際上啊,根本不是去踏青,是去幹什麼呢——也許是相親吧?”
迎霜就大吃一驚,問:“誰告訴你的,布朗叔叔?你怎麼知道是去相親,我沒跟你說啊?“
小布朗回過頭來,笑出了一口白牙,說:“她漂亮嗎?”
迎霜想了想,把嘴巴一咧,水蜜桃一般毛茸茸的小臉就咧成了核桃皮,她指著自己的那一排密牙,說:“就這樣!”
小布朗認真地說:“與小撮著伯伯一樣?”
迎霜說:“我不知道,大爺爺說一定要把你叫去,成不成的,人家等著呢。”
小布朗就彎下腰來,笑嘻嘻地盯著迎霜那張嫩臉,問:“迎霜,你說呢?”
“你多少日子也沒帶我們出去玩了。”迎霜用另外一句話做了回答。
小布朗就果斷地站了起來,拍拍手說:“去!起碼我可以為她校正牙齒。實話告訴你吧,小迎霜,地球上沒我做不到的事情2”
迎霜知道她的這個表叔愛吹牛,奇怪的是大爺爺卻不煩他說大話。大爺爺平常是最看不慣說大話的人了,但布朗叔叔瞎說什麼,大爺爺也不生氣。
杭嘉和為這次行動做了精細的物質準備:吳山酥油餅,頤香齋香糕,知味觀幸福雙,葉子昨夜煮的茶葉蛋,他還專門到杭州酒家訂了一隻叫花雞。寄草到十里坪去了,錯過這個日子,又不知什麼時候見得上羅力。這是表面上說得過去的一個理由,另一層理由,他們兩兄妹心照不宣:寄草是沒有把握,她是擔心人家姑娘嫌男方家的成分。她受過多少拒絕了,這一次她可承受不了,不如眼不見為淨。這樣一來,相親這件重大的家事,就全部落實在了杭嘉和頭上。
兩天前寄草到大哥家來時,匆匆忙忙,什麼也沒有帶,要往口袋裡掏錢,被大哥兩隻薄手一把按住了,生氣地說:“你做什麼?我有。退休工資也夠用了/'
忘憂茶莊公私合營後,嘉和就謝絕了拿定息,只拿他的那份工資用於一大家人開銷,葉子沒有工作。得茶是烈士子弟,國家養到十八歲,上大學後也由杭家人自己負擔了,祖孫兩個都覺得自己掏錢讀書,感覺氣順。蕉風、迎霜母女兩個,加上出國前的杭漢,都住在羊壩頭。至於寄草一家,這些年來是已經把大哥家的錢袋當作自己家的錢袋了。杭嘉和的生活擔子,實在是不輕啊。
寄草臨走前遞給大哥一個小包,說;“這是我在雲南和羅力成親時,證婚的大爺送我壓箱底的,你拿去,採茶若是看得中我們布朗,就送她壓箱底。”
嘉和開啟一看,是兩塊已經發了黑的淪茶,形狀如碗,天長日久,硬如石頭。原來用茶來作聘禮,一向就是老規矩。中國人,東南西北,都是有這個同樣習俗的。在江南,這種儀式被稱為下茶。那女方若是接了男方的茶,也算是接了一個信物,這門親事,也就算是那麼定了。無怪《紅樓夢》裡的鳳姐要對林黛玉說:你既喝了我家的茶,怎麼就不做了我們家的媳婦?嘉和想到這裡,心就熱了起來,把那淪茶在手裡託了一會兒,才說:“妹,我有數了。”
小布朗卻全無母親那番拳拳心意,一大早他就趕到了大舅家,一口氣吞了四隻茶葉蛋。見外甥杭得茶還沒有從學校回來,又靠在他的床上,美美地睡了一個回籠覺。醒來時,正不知身在何處呢,恰好杭州酒家就送來了叫花雞,他立刻就扒拉開包著雞的荷葉,聞著香就用手鉗了一塊。迎霜看看大爺爺,見這種反常行動並沒有遭到譴責,也學著要去鉗一塊,就被葉子奶奶輕輕地一抹。布朗沒看見,吃著舔著,又扯一塊塞到迎霜嘴裡,手指頭油乎乎,要往乾淨襯衣上蹭,嚇得葉子趕快遞過一塊毛巾。布朗也不難為情,叫道:“你們這裡也有這樣的烤雞啊!”
嘉和告訴他,這就是叫花雞,叫花子發明的製作法,偏叫皇帝看中了。皇帝吃了,卻不叫皇帝雞。
布朗一拍胸膛:“今日我們吃了,我們就是皇帝!”
迎霜吃驚地指著他:“你,封建主義!”
布朗大笑,一隻手拍自己胸膛,一隻手點她的額頭:“小腳老太婆!”
迎霜看看自己的腳,疑惑地問:“大爺爺,我的腳不小,我也不是老太婆。”
杭嘉和知道布朗的意思,是說迎霜也像居民區的老太太那樣愛管閒事呢。他很想告訴布朗,這麼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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