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1/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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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疑疑惑惑地看著他,連聲說:好,好。王清舉又費了半天口舌,終於把顫顫巍巍的老人勸回了家。
晚上王清舉獨自在燈下算帳,算算農村稅費改革後的鄉財政帳,越算心越焦:四萬多人口的硤石鄉,伸長脖子吃財政供養飯的人就有五佰七十多,以前編個藉口就往農民頭上攤派新費種,連“煙囪費”、“養狗費”、“地皮費”這種荒唐的名目楞出籠了,即便這樣,全鄉稅費總額也才九百多萬元,入不敷出。一到年底,王清舉就要坐在縣長辦公室裡哭窮,縣長只好帶著他往工商繁榮、富得腦肥腰壯的南部諸鎮跑,說是縣內調劑,暫借點錢用,大家也都明白覆水難收,借出去的錢就像潑出去的水。心疼之餘,酒席間的風涼話就越來越刺耳,王清舉只好裝聾作啞,幹陪著笑臉,回鄉後再摔摔凳子洩洩火。一年一年地熬著過,輪到今年的稅費改革,把向農民亂收費的口子一招扎死了,全鄉稅費總額降到了四百多萬元。口袋癟了大半,但今年卻要新增一項硬梆梆的支出:財政補貼癱子村的移民造鎮。到了崩潰的邊緣,才突然發現要找活下去的辦法了。最有效的辦法是蝨子擺在禿子明晃晃的腦袋上,所有人早也就看見了,都戲謔似地高喊過:“精兵簡政、精兵簡政!”,一邊喊時又都在肚子裡燒著求佛的暗香:真該朝死裡減人,只是千萬別減到我的頭上。不減還像什麼話?鄉廣播一年響不了三岔,可鄉廣播站的牌匾下硬養了三十多張嘴。郭秘書測算過,吃財政飯的人減掉七成,政府的輪子照轉,轉得還更輕盈更歡快。
嘴裡藏著禍水,減掉一張吃閒飯的嘴,等於給自已惹一個埋得深深的禍根。王清舉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遲遲下不了狠心。他探過別的出路,他曾熱烈地夢想搞一個無痛分娩,辦一些能羸利的企業,把政府大院臃腫的人群轟到企業中去。有一些年他帶著一干人顛來覆去地跑溫州,想學點人家從市場上剮油吃的本事。溫州燈紅酒綠、蓬蓬勃勃的局面,讓鄉幹部們看得天靈蓋冒煙、湧泉穴著火。王清舉也是血脈賁張。那些瘦得跟猴筋似不起眼的溫州人做到了,咱們這幫虎背熊腰的沿淮漢子就辦不到麼?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分析,最後全鄉幹部像一鍋油似地沸騰起來。王清舉跑到銀行,恨不能割下自已腦袋擔保著貸款,銀行行長也跟著激動了。鄉製革廠、錨鏈廠、窯廠,一家接一家地投產,鞭炮炸得鄉政府院中一地的碎紅屑。可很快的,碎屑上的紅還沒有完全褪淨,這些廠子又一家接一家地撐不住了。製革廠管中流出的汙水毒死了莊稼和魚,卻沒有產出一分錢的利潤。有一年除夕,鄉政府發不出工資,只好將皮革廠殘存的牛皮每人割一塊,充抵工資,大家都苦笑著過了一年“牛皮年”。等到銀行來催債,王清舉傻眼了,拿什麼還給銀行呢?大家徹夜商議,第二天決定徵收“企業損失費”,向農民均攤收取。癱子村的麻三叔串聯了三百多個拖拉機手,準備千里圍堵省政府,鄉長的膽都嚇綠了,趕緊作罷。銀行行長看著圍牆裡衰草過膝的廠子,嘆口氣說:“我的命就栽在這裡了,你們提前給我送終吧”。硤石鄉農民仍舊把河中捕起的小魚賣到外地,再美滋滋地嚼著外地運來的包裝精緻的魚乾。縣政府也因此下文,規定各鄉鎮政府不許再充當投資者、捲起胳膊直接參與市場競爭,政府只能做個市場秩序的裁判員。王清舉的萬丈雄心,化作寸寸灰燼,做起了一杯清茶的裁判員。鄉政府的大院中,濟濟一堂的也都是裁判員。
到底減誰裁誰?王清舉面對著一張清清爽爽的名冊,整夜整夜地發呆。一個名字像一根枯荷,扯一扯,會驚動在滿池的淤泥下盤根錯節的枝葉。王清舉太熟悉鄉政府的這個院子了,有時,它結構縝密的程式有時像一塊鐵板,你買一張辦公用紙,要經過五、六道稽核的關卡。有時,它又松疏脆弱得如無人之境,只要王清舉簽了個名字,所有的核查便立即失了效。沒人敢監督他王清舉手中的這支筆。在冊的名字像一根太長的鏈條,每一個鏈節都在喊著:是我推動輪子在轉!是啊,每一個鏈節都和輪子在磨合著,雖然並不需要這麼複雜的磨合。
再不能等了。王清舉咬咬牙想,農村稅費改革在明朝時叫“一條鞭法”,這根帶血的鞭子抽的就是浮腫不堪的基層小吏集團,難免要有人發瘋、有人叫疼,只是不能再等下去了。就像癱子村的搬遷,苦捱了幾百年,一隻掉光了羽毛已變成瘟雞的老鳳凰,也該浴火重生了。
兩樁事都不能再等了,否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