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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忙跳到路邊一塊大石頭上面,緊緊盯著他看。居然也小有激動。
馬群近了,這才看清那冠軍居然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真是太厲害了他脖子上掛著獎牌,滿臉汗水還沒幹,表情卻沒有特別興奮的意思,但也沒擺什麼酷,就那樣淡淡地笑著,還有點兒不好意思似的——好像全班同學都被一道題難住時,自己偏偏出風頭解答了出來一樣地不好意思。
我該去找車了。在地攤區轉來轉去,問到了好幾輛車,卻都說不去庫委,真有點兒著急了。有個司機說:“這才是彈唱會第一天呢,咋就這麼急著要回去啊?”
還有個司機說:“庫委啊?海熱阿提就是庫委的嘛,你們一起回去嘛。”
我大喜:“海熱阿提的車在哪裡?”
他們鬨堂大笑:“海熱阿提沒有車,只有馬!”
我隨著他們指的方向回頭看,一個孩子在樁子前拴馬。明白了,他就是海熱阿提,那個小冠軍。這些無聊的人,肯定有所暗示地取笑我呢!
不久之前還簇擁在這孩子周圍的人全散盡了,金牌也摘了下來。海熱阿提在背心外加了一件校服,現在看來只是一個普通的清秀少年。他繫好馬,取出水喝。這時,另外有一個人走上去向他大聲打招呼,便冷不丁給嗆了一口。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呵呵,其實我倒蠻願意和這孩子同行一程。正如我能感覺得到聽不懂的彈唱內容中,那些核心部分的開端和結束一般——我能感覺到他年少的心靈中某種強大事物正在平靜呼吸。如果有這樣一個夥伴同行,一路上隨便聊聊,一定會很快樂的。並且或多或少,還會多知道些什麼。
古貝
在庫委,有一天我在森林邊上走著,認識了一個朋友“貝里”。全名“古麗貝里”。我則叫她“古貝”。
我和古貝交流得十分吃力,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才弄清她家的羊是四百隻而不是四萬只。另外她還熱情地教了我數不清的哈語單詞,可惜我全忘了。我也教了她一些漢話,直到多年以後,她還能熟練地用我教給她的那些話來問我:“李娟,你叫什麼名字?你幾歲了?你有沒有物件?你媽媽幾歲了?你爸爸幾歲了?這是胳膊嗎?這是手嗎?這是石頭嗎?”
那天,我把口袋裡揣的花生分給了她一半,她比我先吃完,於是我把剩下的又給她分了一半。我們坐在風中的大石頭上吃,吃完了拍拍手,拍拍屁股,便跟著她去她家見她的爸爸媽媽,還喝了兩碗酸奶——如果酸奶裡面給放點兒糖的話我樂意再喝兩碗。
古貝那時十五歲,比我還小呢,但卻像我的姐姐似的,高大、爽朗、勤勞、懂事。
其實早在認識之前,我們已經見過好幾次面了。只是我不大能記人,覺得那幾個哈薩克姑娘都挺好的,卻沒想到會是同一個人。
有一次是下雨發大水的時候,河中央的石頭被高漲的水流淹沒了許多。而之前我們過河時都是踩著這些露出水面的石頭過去的,這一段河上沒有橋。於是,我被困在了水中央。真是判斷失誤啊最開始我從河那邊看過來時,腳下這塊石頭好像離河對岸挺近的,只要像小草鹿那樣一縱一躍就過去了。可惜我不是鹿,而且還渾身塞在又厚又笨的棉衣棉褲裡。想撤退也不可能了,剛才墊腳過來的那塊石頭在我起跳的時候因用力過猛給踢翻了,完全沉沒在水中。於是,我就那樣左搖右晃地站在渾濁急速的水流中央一塊巴掌大的、又溼又滑的石頭上,東倒西歪,險相環生
這時,親愛的古貝從天而降。她在遠遠的地方勒轉韁繩打馬小跑到河邊,跳下馬走過來,站在對岸俯身向我伸出了手。我連忙彎腰抓住,她微微一帶,我就安全地躍過去了。一點兒也沒觸著冰冷刺骨的水流。
還有一次,我像往常一樣去河對岸提水。那裡有一眼泉水,在森林下的沼澤邊靜靜地湧淌著,非常清甜、乾淨。扒開泉眼四面覆蓋的草叢,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然後看到泉底的沙石,最後才看到水。它更像是一汪清澈的空氣。
我用帶去的塑膠水勺一下一下地舀水,打滿一桶後,就把勺子放在泉眼邊一塊大石頭上。四處跑著玩去了。
後來我爬上一處高地,回頭看時,下面遠處的沼澤上也有一個人提著桶慢慢向泉水邊走去。我繼續往山上爬,這時聽到隱約有人在後面喊。回過頭來,看到那個提水的人高高揮舞著我的紅色水勺,大聲對我說著什麼。估計想借用一下吧?於是隨便答應了一聲,轉身進了林子。過了一會兒,又跑出來看時,泉邊已經沒了人,我鮮豔的紅色塑膠水桶也沒有了。
我連忙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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