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兒逮著野兔子狂追,一會兒紅柳叢中拼命扒土,一刻也靜不下來。總是跑著跑著就跑到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急得賽虎和蛋蛋四處找它。
有好幾次半天也沒見它出現,我們便加快腳步,一邊四面尋找一邊大聲呼喊。結果喊到筋疲力盡時,它卻幽靈一樣從背後冒了出來。
小狗蛋蛋第一次走這麼遠的路,一路上興奮又緊張。我想它是崇拜阿黃的,看上去它極想跟著阿黃亂跑,卻又不敢遠離我們。於是不停地在我們和遠遠的阿黃之間來回奔波。結果,它一個人走的路估計比我們四個加起來走的路還要多。
賽虎已經是媽媽了,非常懂事,一點也不亂跑,大部分時間跟在我們腳邊一步一步地走。偶爾去追趕一下蛋蛋,有時也會去找阿黃。但阿黃總是對它好凶,齜牙咧嘴的,不許它靠近。
戈壁坦闊無邊,我們微渺弱小地行走在大地的起伏之中。有時來到高處,看到更遠處的高地。起風了,三條狗蹲立在風中向那邊眺望,狗耳朵吹得微微抖動。我們把領子豎起來,解下圍巾包住頭,繼續往前走。漸漸走進了一道乾涸寬闊的河床裡。這是一條山洪沖刷出來的溝壑,每年夏天下暴雨時,洪水都會從這裡經過,奔向地勢低的烏倫古河谷。長長的風颳去平坦處的積雪,裸露出大地的顏色。走在上面,腳下的泥沙細膩而有彈性,背陰的河岸下白雪皚皚。賽虎和蛋蛋一頭撲進雪地裡打滾,我和我媽順勢把兩條小髒狗塞進雪堆裡,用碎雪又搓又揉,好好給它們洗了個澡。等洗完了,我們的手指頭都快凍僵了。
越往前走風越大,天空越藍。我媽說拐過前面那座沙丘會有樹。不久後,果然就看到了,已經走過那麼遠的空無一物的荒野,突然看到樹,真是難以言喻的感覺。在阿克哈拉,以為樹只長在烏河兩岸,想不到離水源那麼遠的戈壁灘中也有。
大約一共十來棵,都是楊樹。有三棵在遠一點的地方安靜地並排生長著,其餘的湊成了一片小小的樹林,林子里長著芨芨草、紅柳和鈴鐺刺。我們走出河床,向三棵樹那邊走去,看到樹下有氈房駐紮過的圓形痕跡。這些樹離地兩米高的地方一點樹皮也沒有,全被駱駝啃光了,裸露著光滑結實的木質。但它們並沒有死亡。
我媽向我描述了一下她所觀察到的駱駝吃樹葉的情景:先用嘴銜住樹枝的根端,然後順著枝子一路擼到枝梢上——於是,這條樹枝上的全部樹葉一片不剩地全都進了嘴裡,又利索又優美。駱駝真聰明,不像牛和馬,只會逮著葉子多的地方猛啃一通,一點也不講策略。
出了林子繼續向南,風越來越大。快中午了,賽虎和蛋蛋都累得直吐舌頭,只有阿黃仍興致勃勃地東跑西跑,神出鬼沒。我們又走上一處高地,這裡滿地都是被曬得焦黑的拳頭大小的扁形卵石,一塊一塊平整地排列在腳下,放眼望去黑壓壓一大片。而大約兩百米處,又有一個鋪滿白色花崗岩碎片的沙丘。兩塊隆出大地的高地就這樣一黑一白地緊挨在大地上,相連處截然分明。天空光滑湛藍,太陽像是突然降臨的發光體一般,每當抬頭看到它,都好像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一樣——心裡微微一動,驚奇感轉瞬即逝,但記起現實後的那種猛然而至的空洞感卻難以癒合。
月亮靜靜地浮在天空的另一邊,邊緣薄而鋒利。
我的額頭和後腦勺被風吹得冰冷發疼,咽喉有些疼,大家便開始往回走。回去的路恰好正迎著風,於是我們都不再說話了。滿世界只有風聲,嗚嗚地南北縱行、通達無礙。狗兒們似乎也累了,再也不亂跑了,三個併成一排跟在我們腳邊。賽虎本來就身體不好,更是累得一瘸一瘸,我們只好輪流抱著它走。
我媽邊走邊罵阿黃:“剛才我們叫你,為什麼不理?就只顧自己瞎跑。哼,現在再聽話再搖尾巴也沒有用了。”
放煙花
村裡只有我們一家漢族人,遇上庫爾邦節啊開齋節啊等穆斯林節日,也會跟著一起高興高興。漢族的舊曆年卻似乎很多年都不曾正經地過過。但今年卻決定認認真真過個年。於是我從城裡買了幾個大大的煙花,決定大年三十也熱鬧一下。五百多公里的路,倒了三趟車。一路上很怕會被發現。帶煙花爆竹上車是違紀的。
回想一下,長到這麼大,還從來不曾放過炮仗煙花這些玩意兒。小的時候看鄰居家孩子玩,並不特別嚮往。長大後,更沒啥感覺了,反正我們家又從來不過年的。再說了,花那麼多錢買回來,點燃後“砰砰”幾下就煙消雲散、一地碎紙——實在不划算。
但這一次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從來都沒過過年,卻突然那麼想過年莫非,年歲不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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